足球帝國:一窺英格蘭社會的華麗與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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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球為鏡:那些球賽告訴我們的事
◎文/陳复嘉(國立政治大學歷史學系約聘助理教授)
三月,正是乍暖還涼的時節,郵箱裡捎來編輯學妹的信函,邀我替大衛.哥德布拉特(David Goldblatt)所著的《足球帝國:一窺英格蘭社會的華麗與蒼涼》寫篇導讀。這書名讓我直憶起自己在碩士論文當中引述的一句話,出自美籍的文化史家巴森(Jacques Barzun, 1907-2012):「誰要是想透徹瞭解美國,最好先去學習棒球,學習它的規則,還有關於比賽的一切。」足見若能善用運動這一面明鏡,便能直視一個社會、民族,或者國家的核心。
然而,儘管足球早已是國際間最普遍的球類運動,全球共有超過兩億人投身其中,但大多數的臺灣讀者對於不列顛與足球,相對於美國與棒球,肯定陌生得多。這麼說,當然得有憑有據。首先,在競技層面,臺灣的足球表現相對疲弱。在國際足球總會(The Fédération Internationale de Football Association, FIFA,簡稱國際足總)二○一七年的統計中,臺灣男子足球的排名是159/209,套用學測五標的術語,就是後標。同一時間,英格蘭排14,南韓40,日本51,中國86,而二○一○年世界盃(2010 FIFA World Cup)因挖礦傳聞飽受臺灣鄉民和主流媒體訕笑的北韓,是121。臺灣女足的狀況好很多,在一百七十七個競爭者當中排39,英格蘭5,日本7,北韓10,中國13,南韓18。這樣的數據表明,臺灣足球別說是與列強爭鋒,就連與自家鄰居相比,都相形見絀。此外,臺灣不僅技不如人,對於足球恐怕還漠不關心。根據一份二十一世紀初「足球賽的核心觀眾佔全國擁有電視機家庭的百分比」調查,臺灣的結果竟是驚人的-0.8。時差等因素自然會有負面影響,但若據此推論會定時透過電視機關注足球賽事的臺灣觀眾少之又少,距離事實恐怕亦不太遠。 我由是想,導讀一本以英格蘭與足球為主題的書籍,提供些背景知識或許是個不錯的起點(套句流行的網路術語,就是補脈絡啦),能夠讓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能有若干按圖索驥的參考點。 世紀跫音 《足球帝國》一書儘管聚焦於後柴契爾時代(post-Thatcher)英格蘭足球的發展,仍不免向前追溯到十九世紀這項運動的源起和擴散。而我認為,一八六三年,英格蘭足球總會(The Football Association, The FA,簡稱英格蘭足總)在倫敦成立的這一年,會是我們此行一個合適的起點。這一年不僅見證了世界上第一個綜理足球事務的官方機構誕生,英格蘭足總還公布了十四條足球規則,成為日後協會足球(association football)競賽的依據。往後一百五十年,不列顛經歷了六位君主:第一任印度女皇、以及漢諾威王朝(House of Hanover)最後一任君主維多利亞女王(Queen Victoria, r. 1837-1901);擔任儲君(Prince of Wales)比誰都久的愛德華七世(Edward VII,r. 1901-10);親歷世界大戰與愛爾蘭自治的喬治五世(George V,r. 1910-36);不愛江山愛美人、為了愛情而退位的溫莎公爵(Duke of Windsor)/愛德華八世(Edward VIII,r. 1936);二○一○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王者之聲》(The King’s Speech)的劇中主角喬治六世(George VI,r. 1936-52);以及熱愛柯基犬、支持倫敦在地球會阿森納(Arsenal Football Club),在位超過一甲子的女王伊莉莎白二世(Queen Elizabeth II,r. 1952-)。更替超過三十位首相(Prime Minister):單就一九八○年起算,就歷經了保守黨(Conservative)的鐵娘子柴契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 1979-90)和梅傑(John Major, 1990-97),工黨(Labour)的布萊爾(Tony Blair, 1997-2007)與布朗(Gordon Brown, 2007-10),再輪回保守黨的卡麥隆(David Cameron, 2010-15)和梅伊(Theresa May, 2016-)。全面開放普選(1969)、參與兩次世界大戰與一九八二年的福克蘭群島戰爭(Falklands War),面臨日不落帝國瓦解,國際地位旁落,以及國內外政經局勢的嚴峻挑戰。 不列顛足球在這一百五十年間的進展同樣跌宕起伏。一八七一年,英格蘭足球總會挑戰盃(The Football Association Challenge Cup, The FA Cup,簡稱英格蘭足總盃)開踢,是現存最古老的盃賽。挑戰賽由俱樂部不分級進行淘汰賽,雖然下駟踢走上駟的狀態並不少見,但最終奪冠的泰半仍是豪門球會,阿森納和曼徹斯特聯隊(Manchester United Football Club)就各自收下十二次冠軍。十九和二十世紀也可見足球在英格蘭各處的蓬勃發展,俱樂部的數量直線上升。二○一六/一七年球季,共有七百三十六支俱樂部參加足總盃的競賽。 一八七二年,蘇格蘭與英格蘭的代表隊進行一場競賽,雙方零比零踢和。這場賽事也被國際足總追認為首場官方認證的國際賽事(the first official international match)。 一八七三年,蘇格蘭足球協會(The Scottish Football Association, SFA)成立,是世界上第二個足球官方機構。威爾斯足球協會(The Football Association of Wales, FAW)隨後在一八七六年設立。愛爾蘭足球協會(The Irish Football Association, IFA)則誕生於一八八○年。一九二一年,愛爾蘭即將分治,IFA遂成為「北愛爾蘭足球協會」;而愛爾蘭自由邦(Irish Free State,即日後的愛爾蘭共和國)境內的足球事務則由「愛爾蘭足球協會」(The Football Association of Ireland, FAI)來統籌。前述機構的出現和日後的發展,說明了聯合王國(United Kingdom)境內複雜但分明的國族情節,也呼應了作者在第五章〈統一或者獨立:不列顛足球的困局〉中的分析。一八八六年,不列顛境內四個協會的代表共同組成國際足球協會理事會(International Football Association Board, IFAB),來決議足球規則的修訂。一九○四年國際足總成立後,承認國際足球協會理事會的權責,日後則由國際足總與四個分會代表共同審議規則。 一八八八年,設立足球聯賽(The Football League),直到一九九二年都是英格蘭足球最高等級的聯賽,最初共十二支球會參加,日後發展為英格蘭足球聯賽(The English Football League, EFL)。聯賽目前分三級:英格蘭足球冠軍聯賽(EFL Championship,簡稱英冠)、英格蘭足球甲級聯賽(EFL League One,,簡稱英甲),和英格蘭足球乙級聯賽(EFL League Two,簡稱英乙),每級二十四支隊伍,合計七十二支,是英格蘭足球超級聯賽(Premier League,簡稱英超)以下第二到四級的聯賽,季末球隊會依成績而升級或降級。 一九五五年,首屆歐洲冠軍俱樂部盃(European Champion Club’s Cup, European Champion Cup,簡稱歐冠盃)開踢,參賽對象為歐洲各國本土聯賽的冠軍。近似於國人相對熟悉的於亞洲職棒大賽(Asia Series),參賽隊伍包含日本、韓國、臺灣三地的職棒冠軍,以及中國或澳洲的隊伍,競逐亞洲第一的頭銜。一九九二年歐冠盃改制為歐洲冠軍聯賽(UEFA Champions League),擴大參賽資格。該聯賽常被喻為全球素質最高的聯賽。英格蘭的俱樂部中,利物浦(Liverpool Football Club)曾五次掄元;曼聯三次;切爾西(Chelsea Football Club)一次,阿斯頓維拉(Aston Villa Football Club)一次。另外,蘇格蘭的凱爾特人(Celtic Football Club)一次。獲得最多次殊榮(十一次)的則是西班牙甲級足球聯賽的豪門皇家馬德里(Real Madrid)。 一九六四年,《今日比賽》(Match of the Day)在BBC2頻道首播,放映當日的賽事集錦,日後雖轉換頻道至BBC One,至今仍放送不歇。是金氏紀錄認證最長壽的體育節目。 一九六六年,東道主英格蘭在決賽中以四比二踢走西德,贏得當屆世界盃冠軍。 一九八二年,不列顛與阿根廷爆發福克蘭群島戰爭,兩位在英格蘭踢球的阿根廷球員因為面臨地主球迷高漲的敵意而無法在英格蘭足總盃出賽。可說是此一軍事/政治事件另類的受害者。 一九八○年代同時見證了一連串足球場上的意外。一九八五年五月,布拉德福德(Bradford)老舊的球場(Valley Parade Stadium)在競賽中發生火災,風勢與木造結構加劇了災情。火警釀成五十六人罹難,超過兩百人受傷。約兩週後,利物浦與義大利尤文圖斯(Juventus Football Club S. p. A.)在比利時的海賽爾球場(Heysel Stadium)爭奪歐冠盃的桂冠。不料,開賽前雙方支持者就在看臺爆發衝突,推擠造成隔牆倒塌,導致三十九人死亡,六百人受傷。英格蘭的俱樂部因此被歐洲足球總會聯盟(Union of European Football Associations, UEFA)禁止參與歐洲賽事五年,利物浦六年。一九八九年,利物浦與諾丁漢森林(Nottingham Forest Football Club)在雪菲爾(Sheffield)的希爾斯堡球場(Hillsborough)進行英格蘭足總盃的比賽,卻爆發嚴重的踩踏意外,導致九十六死、七百六十六傷。意外現場透過直播,在英格蘭乃至歐陸造成震撼,是體育史上最駭人的意外之一。這一連串意外,直接促成球場翻新,以及相關單位對於球場安全的重視。 一九八六年,英格蘭在世界盃準決賽中以一比二遭到阿根廷淘汰。而阿根廷的首顆進球竟是馬拉度納(Diego Maradona)逃過裁判法眼的手球(handball)。馬拉度納因此被稱為「上帝之手」(Hand of God)。最近的兩屆世界盃(二○一○和二○一四),英格蘭均未踢進八強。 一九九二年,英超成立。當時共有二十二支隊伍,目前維持二十支。英超無疑是英格蘭最高級別的聯賽,也是目前全球最受關注的足球聯賽。而英超的出現,被作者標示為足球的轉捩點之一,無論是賽事直播、品牌經營、錢鬥、經紀人、贊助夥伴、天價(的國際)球員,還是豪門球隊,種種極端的發展,都前無古人,卻也是隱憂。例如,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切爾西在出戰南安普敦(Southampton Football Club)時,排出英超史上第一次全外籍球員的陣容。如今,整個英超只剩三分之一的球員是不列顛籍,老闆則有超過一半是外國人。例如,二○○三年,俄羅斯富豪阿布拉莫維奇(Roman Abramovich)以約一.五億英鎊買下英超豪門球會切爾西。在他大手筆的投資下,切爾西隔年就摘下英超冠軍,隨即蟬聯一次。而綜觀英超的歷史,僅有六支球隊曾經奪冠,且多為豪門球隊,顯示出資源分配的不均和百年來足球的轉變。 回顧這一百五十年的世紀發展,相信讀者逐漸都能感受到大英帝國由盛轉衰的氛圍,並且一窺不列顛足球的華麗與蒼涼。 遊戲/儀式/想像的共同體 「每到週六下午同一時間,所有男人就會神情肅穆地開著小車,從自家車庫倒車到共用的後門,有如一場儀式,就像珍.奧斯汀筆下的英格蘭,馬車全往教堂移動,只不過他們是要出發去球場趕下午三點開踢。」這段引言,雖然將上教堂禮拜與去球場看球類比,卻毫無違和突兀之感,那是因為整段敘述自然流露出素樸莊嚴的氛圍,散發出濃濃的、類似於宗教的情懷。 事實上,正如運動社會學家與文化史家所言,運動觀賞確實與儀式、隔離、遁逃等宗教實踐/經驗相當雷同。對人類學家芙克絲(Kate Fox)來說,到足球場看球,就像是去酒吧喝酒一樣,恰當的行為和空間配合產生了所謂的「閥限效應」,亦即暫時卸除社會抑制,提供「禮教卸除」後短暫的輕鬆。在這段特殊時空內,日常規則暫時取消,傳統的社會禁忌與社會秩序得以鬆綁(但絕非毫無限制),提供足球流氓(適度)解放鬧事的藉口,以及一般人遁逃休憩的時刻。文化史家胡伊青加(Johan Huizinga, 1872-1945)對於「遊戲」也曾提出類似的精妙觀察:「一切遊戲都是在一塊……預先劃出的遊戲場地中進行並保持其存在的……亦即被隔離、被圈起、被騰空的禁地,其中通行著特殊的規則。所有這些場地都是日常生活之內的臨時世界,是專門用來表演另一種行為的。」它不屬於日常生活,而是例行公事之外的插曲。它有它特定的時間、地點、儀式與規則,而這和十九、二十世紀大量出現的展示空間不謀而合,像是博覽會、音樂廳、演唱會、博物館,還有運動賽會。就英格蘭典型的足球賽事來說,指的便是利用週六不需上班的下午(相對於週間例行的勞動),到所屬城鎮的俱樂部球場(相對於週間每日往返的工廠、礦坑或作坊),穿越個別球場藉由建築、空間、設計與裝飾所描繪的故事線,最後和志同道合的人群聚在一起,「形成真正的公共空間,」一塊歌唱、歡呼、喝啤酒、吃東西(尤其是肉派),共進「儀式」、享受足球的饗宴,「哪怕只能維持短短一會兒。」 對於足球迷而言,「足球帶給人的,肯定遠不止對於運動的熱愛或勝利的喜悅。當球會被剝奪希望,只能在足球世界的谷底聊以維生時,反而更能彰顯球迷文化和集體的喜悅,足球在邊陲地帶的用處,就是造就一個想像的共同體。過去二十年來,因為其他能凸顯地方身分的活動都消失了,足球這個角色更形重要。」換句話說,現場看球,不只顯示了對於地方的羈絆、對於過往的懷舊,更有集體的想像。 此外,誠如《足球帝國》一書作者敏銳的觀察,一九八○年代起的足球觀看出現若干轉向。首先,一九八○年代後陸續更新的全座席球場(all-seater stadium)使得看球更安全也更舒適,儘管票價飛漲,仍然成功吸引更多觀眾。作者認為,後工業時代的產業變革,削弱了工人階級組成的團體,關廠或產線縮減則減少了巨大工廠內的大量員工,然而,「在這個私有化、個人化的世界,如今也出現了一股對公眾、從屬的渴望。」同時,女性的觀眾也顯著地增加。此外,足球也安慰了受傷的心靈。這一方面,除了作者所提的幾個原因,或者還源自於個人主義盛行後個體對於自我愈來愈多的關注。因此,唯有當「我覺得自己彷彿身在一個泡泡裡,沒有任何東西擋在我和當下之間……沒有我,只有足球。那是最完美的休息,暫時抽離自我。」此外,電視轉播也改變了足球觀看、甚至是足球競賽的方式。作者沒有提到的是,這其實是從十九、二十世紀的展示文化,到二十、二十一世紀展示與觀看相互作用的過渡。現場觀看依舊無法被電視收視取代,因為集體能量、現場情緒(氛圍)、身分歸屬,和共享意義無法透過數位訊號傳遞。而且現場觀眾現在變成「被觀看」的一部分,有些人甚至會有意識地在攝影機前展示自己。這樣的互動和展現經驗,是上個世代的足球觀眾所缺乏的,也是未來值得繼續探究的議題。 視野恢弘的運動史書寫 在剛收到邀約時,我瀏覽了關於本書的評價,其中的一句話讓講授「英國史」的我眼睛一亮,再難拒絕:「(此書)以足球在經濟、文化與名聲方面對聯合王國的影響來探討足球,結論更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足球帝國》一定會成為研究二十一世紀之交不列顛史的必讀經典」此語實不我欺。作者哥德布拉特檢視了近四分之一個世紀不列顛的足球發展,並以此為軸線,向外觸及彼時與足球息息相關的政治、經濟、展業、科技、種族、國族,球場和觀眾分布、甚至是性別等議題,視野不可謂不恢弘,一改過往運動史論述範圍過窄、市場小眾的遺憾。讀完書,真有「原來球賽能告訴我們這麼多!」之感。
同時,作者亦敢於直指,不列顛足球近來的隱憂,像是資源分配不均、投機而非投資的金錢遊戲(將俱樂部當作金融操作的商品/工具)、國家隊表現欠佳,種族和性別尚未平衡等等問題,綜理英格蘭足球事務的英格蘭足總難辭其咎。此番跨越學院門牆的當頭棒喝和殷殷提醒(行文又不失詼諧),不僅需要極深的知識底蘊,更要有洋溢的熱情。哥德布拉特不愧是「面向大眾,但不失學術功底的作家」。 撰寫本文的同時,適逢第四屆世界棒球經典賽(2017 World Baseball Classic)熱鬧開打,中華隊在歷經組訓過程的顛簸紛擾後,連敗三場遭到淘汰,下一屆將從資格賽開始打起。這結果,對於慣常視棒球為「國球」的臺灣人而言(儘管不無爭議),委實難以下嚥。一時間,檢討聲浪四起,矛頭尤其對準中華民國棒球協會—英格蘭足球總會的相應組織。我們甚至可以說,哥德布拉特對於英格蘭足總的無情針砭—無能、天真,沒有半點政治策略能夠應付今日更形複雜的全球足球政治—完全可以複製貼上給中華棒協,只消把足球改成棒球即可。 這讓我不禁思考(當然也自省),什麼時候,我們也能書寫屬於臺灣棒球(或者其他運動)的美麗與哀愁?什麼時候才能以球為鏡,透過恢弘的視野,澎湃的熱情,下扎實功夫,做通盤整理,冷靜分析和批評,同時又做一個「面向大眾,但不失學術功底」的史學工作者? 我期待,這個問題的答案能如浪漫主義詩人雪萊的詩句般:「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內容簡介:
★第27屆William Hill年度最佳運動圖書獎
★《衛報》、《新政治家》2015年度選書
★石明謹│資深足球球評、詩人、社會觀察家 專文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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