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自在 | 拾書所

文章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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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文章有法,可是真正讓文章有妙趣、有神采、有特色、有風格的法,非但不能經由考試鑒別;也不能經由應付考試的練習而培養。要以寫文章的抱負和期許來鍛鍊作文──
要寫文章,不要搞作文!


張大春以79篇散文演繹文章之道,既談他對寫文章的看法,也示範各種寫作技巧。
同時收錄蘇洵、魯迅、胡適、梁實秋、林今開、毛尖等古今諸家文章各一篇,
或博大或巧妙,各擅勝場。


文章是自主思想的訓練,若不是與一個人表達自我的熱情相終始,那麼,它在本質上是造作虛假的。
練習寫文章,是要培養一種隨身攜帶的能力,而非用後即丟的資格。

從概念到方法,從說明到例文,從白話到文言。
好文章從天地人事的體會中來,寫文章本該是自由傳神、變化多姿的趣事。

寫文章,好難──
好文章是從對於天地人事的體會中來;而體會,恰像是一個逛市集的人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來買東西的錢。累積好逛市集的資本,寫文章就不難。

我對文學沒興趣,何必學作文、寫文章──
作文當然不是文學,也不以訓練文學家為目的,但是作文並不排除文學。不僅如此,還與萬事萬物、各行各業、諸學諸術都有關。如果有一個又一個的題目,能夠勾動你去反芻你那不得已而然的生命,你會覺得那是中文系、作家、或者是作文專業老師才看得到、聽得到的事嗎?

作文都是八股文,很無聊──
今天自以為身處新時代進步社會的我們每每取喻「八股」二字以諷作文考試。殊不知眼前的考作文還遠不如舊日的考八股──因為八股講究的義法,還能引發、誘導並鍛鍊作文章的人操縱文氣,離合章句;條陳縷析,辨事知理。

考作文,唉──
面對惶惶不可終日的考生及家長,我總想說:如果把文章和作文根本看成兩件事,文章能作得,何愁作文不能取高分呢?以考試取人才是中國人沿襲了一千多年的老制度,以考試拚機會更是這老制度轉植增生的餘毒,既然不能迴避,只能戮力向前,而且非另闢蹊徑不可。

怎麼「另闢蹊徑」──
一般說來,真正的好文章不會是他人命題、你寫作而成就的。但凡是他人命題,就只好換一副思維,把自己的文章當作謎面,把他人的題目當作謎底。你周折兜轉,就是不說破那題目的字面,可是文章寫完,人們就猜得出、也明白了題目。

如何加強寫文章的能力──
戒掉廢話,乾淨俐落地說話。
打消我們日常口語中毫無意義的口頭禪,有如清理思考的蕪蔓,掌握感受的本質,這種工作不需要花錢補習、買講義、背誦範文和修辭條例,它原本就是我們自有自成的能力。
作文不只是制式的說明文、抒情文、敘事文、議論文等寥寥數端,而是更廣泛的語言活動。

寫文章怎麼可以套公式──
如果不只是調度有限的嘉言名語,投機討巧,而是將這公式移作思考遊戲,鍛鍊出一種不斷聯想、記憶、對照、質疑、求解的思考習慣,何嘗不能在更廣泛的生活場域上打造出行文的能力呢?

用字斤斤計較,有必要嗎──
像是患了強迫症一般講究文字形、音、義之正確與否的人不無道理——沒有這樣的人,就不容易傳遞基於文字而產生或召喚的信念。

孩子為什麼討厭寫作文──
因為我們從小教孩子作文,多半只教他們應和題目。若培養孩子對許多不見得有用的事物產生好奇、並加意探索,便能引導出樂趣。

文言文是古人的語言,都什麼時代了還學它幹嘛──
國語文本來就是文白夾雜,使用者隨時都在更動、修補、扭曲、變造我們長遠的交流和溝通工具——包括把「女朋友」說成「女票」、把「甚麼時候」說成「神獸」、把「鼓起勇氣」說成「古瓊氣」、把「中央氣象局」說成「裝嗆局」的現代人(尤其是年輕人),也隨時在增補修繕破壞重組這一個語言體系。我儘管未必習慣或喜歡,但是從來不會去譴責教授先生們一向嗤之以鼻的「火星文」。同樣的道理,對於流傳了千百年而仍舊為人所使用的語言,我也不覺得一定只該被現代人鄙夷、拋棄或遺忘……國語文教育真正的問題不在兩種語(文)體之對立互斥,而在教學實務欠缺融通變化;還不僅是獨立一個科目的教學實務,更牽繫著各科知識能夠被學生理解的根本。

好的國文課本應該是──
我只能這樣想像著:有朝一日,國文課本的每一課都是一道人生的謎題,從一句俗語、一篇故事、一首詩、一首流行歌曲、一張照片、一部電影、一齣戲劇、一棟建築、一套時裝、一宗古董……一幕又一幕的人生風景,提供學生從其中認識、描述並解釋自己的處境。


「作文」原是「練習寫文章」的意思,但隨著教育模式已變成「被動地寫命題式文章,且作為考核之用」,學子沒有熱情,師長也苦惱,但求早早脫離考試制度。

但寫文章不應以考試為目的,也不以成為文學家為目的。文章是表達自己的方式,是國語文修養,是一種溝通管道,好文章能讓我們對人世的理解超越時間。

張大春以其多年與文字為伍的經驗、對現前作文教學環境的觀察,提出見解,也引導讀者體驗寫文章的自由樂趣。

作者簡介:

張大春
1957年出生,山東濟南人。臺灣輔仁大學中文碩士。作品以小說為主,已陸續在臺灣、中國大陸、英國、美國、日本等地出版。
張大春的作品著力跳脫日常語言的陷阱,從而產生對各種意識形態的解構作用。在張大春的小說裡,充斥著虛構與現實交織的流動變化,具有魔幻寫實主義的光澤。八零年代以來,評家、讀者們跟著張大春走過早期驚艷、融入時事、以文字顛覆政治的新聞寫作時期、經歷過風靡一時的「大頭春生活周記」暢銷現象、一路來到為現代武俠小說開創新局的長篇代表作《城邦暴力團》、以及開拓歷史小說寫法的《大唐李白》系列,張大春的創作姿態獨樹風骨。
《聆聽父親》入選中國「2008年度十大好書」,《認得幾個字》入選「2009年度十大好書」,成為唯一連續兩年獲此殊榮的作家。近作為《送給孩子的字》、《大唐李白:少年遊》、《大唐李白(二):鳳凰臺》、《大唐李白(三):將進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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