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小獵犬號在稍處北邊的伍拉斯頓島下側停泊了幾天。登岸時我們拉上了一艘獨木舟,舟內載了六名火地島人。這些是我所見過最悲慘、可憐的人。如前所述,東岸的土著穿原駝皮大衣,西岸的人則只有海豹皮。在西部中央地帶的部落之中,男人通常擁有一張或只是手帕大小的一小片海獺皮,根本不足以將他們的背部覆蓋至腰部的地方。他們用繩子穿過獸皮將之繫在胸前,風往哪邊吹,皮就跟著往哪邊移動……這些可憐人發育不良;他們可怕的臉上塗著白色顏料,皮膚骯髒油膩,頭髮糾結蓬亂,聲音難聽,手勢表情兇暴而沒有一絲尊嚴。見著這些人,實在難以相信他們也是人類,是同樣一個世界的居民……夜間,五、六個人像動物一樣縮著身子睡在潮濕的地面上,全身赤裸,而且在這激狂的天候中幾乎完全暴露在風雨之中。一旦到了低潮的時候,他們就必須動身到岩石間撿拾貝類;而無論是冬夏,女人還得潛水去收集海膽,或是靜靜坐在獨木舟裡,用綁著釣鉤的細線釣小魚。如果捕到了一頭海豹,或是發現一具漂浮的腐爛鯨魚屍體,那便是一場盛宴;除了這些可憐的食物之外,其他就只有幾樣無味的漿果和真菌類。他們也不能免於飢荒,因此,殺父母食其肉的事也曾發生。」
──一九三二年十二月於火地島
「每當思索這塊大陸〔南美洲〕已經變化的情況時,總感到最強的驚訝。以前,這裡必定像非洲南部一樣充斥著巨大怪獸,但如今我們只看到貘、原駝、犰狳和水豚;這些跟先前的動物比起來只是小巫見大巫。」
──一九三四年一月於阿根廷
「居民相信這些動物〔陸龜〕完全是聾的;牠們無疑聽不見緊跟著牠們背後走的人的聲音。要是我趕過正安靜地往前走的某一隻這種龐然巨物時,牠會在我超越牠的那一剎那突然縮起頭和腳,發出深沉的嘶嘶聲,一聲重響落到地上,彷彿死了一般;每見此狀,我總是感到莞爾。我經常爬到牠們背上,然後,在牠們殼的後方敲幾下,那麼牠們便會站起來走開;但我發覺我很難保持平衡。」
──一九三五年九月於加拉巴哥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