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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結合了科學、景觀與生態反省的著作。
美國知名的自然生態寫作者──大衛.逵曼,長年以來深入世界各地,足跡踏遍了叢林、高山、沼澤、荒漠。現在,他將自己的親身經歷、所見所感轉化成二十二篇絕美的散文,帶領讀者進入他的荒野隨想世界。
在〈洛城生與死〉裡,洛杉磯的山狗在都市叢林中衍生出自己一套生存的策略;〈秋天之前〉則教人從天幕毛蟲的擴散現象正視人口爆炸的警訊;在〈阿魯群島的小紀念品〉中,我們看到阿魯群島的天堂鳥從繁盛到消失的過程。透過逵曼的筆,大自然的歷史,彷彿一幕幕在眼前演出。
作者生動活潑的筆觸讓全書充滿幽默與智慧,使您在閱讀的同時,就像經歷 一趟科學與自然野性的豐碩之旅。
楔子
遭遇危機四伏的「荒野」
在二十世紀末的今天,荒野已經是地球上難得一見的景觀了。以往大片大片的森林與沼澤早已大幅縮小且零散破碎;酷熱難耐的沙漠更遭到道路與人造綠洲的切割;神通廣大的人類已經想盡辦法讓廣大的海域不再那麼遼闊、險峻的高山不再構成險阻、極地的天候不再那麼惡劣。這些改變不是因為冒險家的探訪,而是大量人類文明與科技手段應用的成果。
舉例而言,獨木舟行至亞馬遜河源頭,當你正要踏上陸地時,眼前所見的印第安人可能鼻子上掛著紅色羽毛,但卻頭戴奧克拉荷馬快人隊的棒球帽。站在新幾內亞的高地上仰望天際,你可能瞧見飛過的直升機裡載著兩名探油地質學家,以及他們的帳篷、求生裝備、電腦和食物。走進西南太平洋偏遠小島村子裡的咖啡屋,你或許會赫然發現屋子裡的幾個孩子正在看芝麻街錄影帶。
荒野早已被馴服了!
有些人為這些事實深感慶幸──人類征服自然,從此生活更加安全舒適。但是,另一些人(包括我在內)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你或許會說:能為消逝的東西感到惋惜,本身就是一種奢侈(luxury),表示我們現在的情況已經過得更好。我知道,這是個複雜的問題,我不打算在這裡探討。此刻我只想告訴你,寫這本書只有一個謙卑的目的:邀請你進入書的世界,沈思一個比較有彈性與內涵的問題──何謂「荒野」?
廣義而言,「荒野」代表著任何未曾遭受絕對安全與舒適考量所污染的地理區域或情感區域,例如:〈洛城生與死〉中山狗居住的巴本克山腳;〈四十六街的超鴿〉孕育後現代鴿子的紐約曼哈頓;或是〈沙漠隱士〉中所敘述的死亡。在這些與讀者分享的地理區域或情感區域經驗裡,我認為我遭遇了危機四伏的「荒野」。
大約二十五年前,我以極度孤立無援的方式,初次在懷俄明州中北部的山區親身見識了荒野。雖然過程不太戲劇化,但當時的情景令我難忘。研究所一畢業,我就朝西部前進,追尋心靈的淨化、新的生活,以及鱒魚。我獨自駕著福斯小巴士,載著我所有的家當,其中大部分是書,還有一個長柄煎鍋、雨鞋及假蛾釣竿(當時才開始學著使用)。
我前途茫茫,就像內布拉斯加平原上的落日景象,除了寫作小說,別無既定計劃。當時我正在讀企鵝版的《戰爭與和平》,心想自從上學以來,這還是我第一次有這麼充裕的時間。一文不名的我,有著無窮盡的遠景與自由。
我在大角山(Bighorn Mountains)紮營一週,地點就在雪力登(Sheridan)上方。我住在小巴士外,從營地前的舌河(Tonque River)中捕取食物。由於溪流很小,又必須與其他釣魚者競爭,某日於是我決定往下游步行數哩,到舌河與另一條河的交界。此處距離任何營地或道路都很遠──大半輩子後的今天,我查看地圖,發現那是北舌河與愚人溪(Fool’s Creek)的交會處(回想我當時的行為,愚人溪這名字還真貼切)。
我將雨鞋、水壺、火柴及一盒葡萄乾塞進背包裡,手上拿著假蛾釣竿。怎知才走了幾哩,小路便消失了,我只好自行沿著小河闢路前進。才又兩哩路,就有厚木塊、草叢與倒下的木堆阻隔,不時還有小石堆擋路,我只能緩緩前進。
記憶中,我在午後經過一間廢棄的小木屋。近晚,我掙扎著通過灌木地帶抵達小小的分流處,結果大失所望,雖然此地水量加倍,但卻連一個釣魚的地方都找不到。我試著用黑蚋蚊和其他多種假蛾為餌,但都沒釣到魚。此刻太陽已漸西沈,我的肚子也餓了,因此便隨手抓了隻蚱蜢掛在鉤子上。由於溪流阻礙過多,無法甩竿,只有將釣鉤慢慢放進水裡,結果居然釣到了一條小鱒魚。
之後,我離開河流往回走,到了小木屋時天就暗了,只好在那兒過夜(因為我深知夜裡在叢林中行走是既危險又不智的行為,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斷肢缺腿,到時候困在山裡,只有死路一條)。我在那裡一個朋友也沒有,也沒有後路可退。雖然距離道路不過六哩的距離,但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我早該想到這些才對,沒有先見之明的我,將自己放進一個狹小、平凡又危險的地方,面對前所未見的荒涼與威脅。
我生了一堆火。用樹枝將魚串起來烤,真是美味極了,葡萄乾的味道也不錯。我躺在木屋裡的厚木板上休息,後來一隻錢鼠從我腿上爬過,不停地騷擾我。我只好回到屋外,穿著雨衣睡覺,心想這與裹在睡袋裡差不多。但是雨衣實在是太溼、太冷了,於是我又生了一堆火,盡量靠近火堆睡,不料卻將舊毛衣的手肘燒了一個大洞。就在我瑟縮著度過漫漫長夜的同時,錢鼠把我的假蛾吃掉了一大截。
早晨一到,我便起身出發,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終於,我安全地回到了路的起點。回到營地之後,頓時鬆了一口氣,駕著福斯巴士離開時,還輾過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釣竿。那是我對新生活的初次體驗。我在本書的第一章〈鱒魚〉,間接地提到了西部荒野的經驗,然後在最後一章〈冰下的草莓〉又提了一次。這樣的安排並非巧合,而是為了有始有終。
這本書還包括了其他的旅行經驗、災難、個人見解、研究成果、科學與非科學性的思考、獨特的人物、戶外活動故事等等,大部分都曾在雜誌上發表。書中的章節並沒有按照時間先後順序排列,因此你想跳著讀也無妨。有關水上活動與登山活動的各章,目的不在提供運動資訊,而是想敘述一些有趣的人在特殊情境下的觀察與體驗。
本書的許多篇章皆曾在《戶外》(Outside)雜誌發表過,我為該雜誌的「自然行為」(Natural Acts)專欄執筆長達十五年。是我在專欄中所發表的最後一篇文章,刊載於一九九六年三月號。其他篇章,有的是為《滾石》(Rolling Stone)或《火藥》(Powder)等雜誌所寫的特別報導。
作者簡介
大衛.逵曼(David Quammen)以自然書寫以及小說作品廣受矚目的美國作家,曾獲得多項寫作大獎,包括美國文藝學會文學獎及國家雜誌獎。他為《戶外》(Outside)雜誌的「自然行為」專欄執筆達十五年之久,深受讀者歡迎。一九九六年逵曼以膾炙人口的《多多鳥之歌》(The Song of the Dodo)(胡桃木出版)贏得《紐約時報》書評年度好書推薦獎,並獲頒自然史寫作等多項重要獎章。《鬣蜥大飛行》(The Flight of the Iguana)(胡桃木出版)及《樹在古拉旺荒原哭泣》(胡桃木出版)則是逵曼著名的兩本自然散文集,喜愛荒野與自然的逵曼現偕妻一同定居美國蒙大拿州。
譯者簡介
張鳳儀:美國蒙特利翻譯學院碩士。譯作有《吉米‧哈利》(胡桃木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