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人:太宰治的人生絮語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太宰治恍惚與不安、希望與悔恨的人生自剖
青春是人生的花朵,同時,也是焦躁、孤獨的地獄。
該如何是好,我不知道。肯定很痛苦。
談何感想!
即便是渾圓的雞蛋,只要換一種切法不也能變成道地的四方形嗎。可以羞赧地垂眼嘟嘴裝可愛,亦可效法剛自原野出現的原始人那種樸素。於我而言,唯一確實的,是自己的肉體。這樣躺著,觀看十指。動一動。右手的食指。動一動。左邊的小指。這根也動一動。這樣凝視半晌後,會覺得:「啊啊,我是真的。」其他的種種一切,皆如絲絲縹緲流雲,甚至是生是死,亦無法分明。
《離人》收錄太宰治隨筆散文和太宰文學作品之精華語錄,全書共有四篇:
〈人生戀文〉為太宰治發表於各報章雜誌,關於人生哲學、生活感想、文學見解之隨筆散文。從這些隨筆散文可進一步認識太宰治──相對於絕望、頹廢、墮落之外──理想、善良、試圖扭轉命運、積極向上的另一面。
〈津輕通信〉寫於1946年。太宰治東京家被炸毀,舉家遷移妻子位於甲府市的老家,而娘家隨即也因燒夷彈付之一炬。二度受災,迫不得已帶著妻兒回青森縣津輕老家,投靠大哥。〈津輕通信〉即描述那段期間,太宰治寄人籬下的心情,和與故鄉舊識種種格格不入的無奈。
〈如是我聞〉發表於1948年《新潮》,是太宰治對所謂「文壇大老」宣戰之昭告文。太宰治表明態度,「誰罵我我就罵誰,這場筆戰我奉陪到底。」「我寫出〈如是我聞〉這種拙文,不是因為瘋了,不是因為自大,不是受人吹捧,更不是為了博取人氣。我是認真的。不要輕易下定論說什麼以前人人都那樣做,換言之,不過爾爾。不要自以為是地斷言以前有,所以現在也要步上同樣的命運……」內容辛辣,一反太宰治「氣弱」文風,文章刊出即震驚文壇界。〈如是我聞〉共計四回,最終回在其死後刊出。
〈人生絮語〉為凝縮太宰文學作品精華之箴言集。
葉櫻與魔笛:太宰治怪談傑作選
日本文豪太宰治 另一個異想、詭譎的文學世界
我曾見過怪異的幽靈。
在長長的走廊一角,一團白色的東西孤單地蹲在那裡……
《葉櫻與魔笛》收錄二十篇太宰治短篇作品。這些短篇有別於他的頹廢「私小說」,可感受太宰治編織故事的巧妙,氛圍、意境營造的巧思。這些如夢似幻、似真似假的故事,韻味十足,其中庶民怪談的靈異奇想,雅致的文學味濃厚。而其細膩的情感,更善於描寫女人纖細的心理。
他認為:
「妖怪是日本古典文學的精髓。狐狸娶親。狸的腹鼓。只有這種傳統,至今依然大放異采。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老舊過時。女性幽靈是日本文學的調味料。是植物性的。」
在太宰的心靈深處,妖怪志異一類的文體,保存著日本古典文學的傳統。他早期在《蜃氣樓》發表的短篇作品〈怪談〉,頗為自豪地向讀者宣稱:
「我從小就喜歡怪談。從形形色色的人們口中聽聞各式各樣的怪談。從琳瑯滿目的書籍得知千奇百怪的怪談。說我記得一千則怪談也不誇張,像這樣既神祕,同時又讓人感到嚴肅的話題,除了怪談以外,恐怕在這世上也是絕無僅有。當青色蚊帳外浮現灰色的女子幻影時,或是昏暗的行燈陰影處,一位骨瘦如柴的按摩師弓著背突然咚的一聲坐在那裡時,我藉由這些神祕體驗察覺到神明的存在。」
二十篇異想、詭譎的故事,深切剖析人之所以存在的必然性與虛無
不論是〈葉櫻與魔笛〉裡相依為命的姊妹,互相愛護和嫉妒的那種暗潮洶湧的心思、<哀蚊>描述著昏暗房間的蚊帳上隱約浮現鬼魂的模樣,那種哀怨神祕的氛圍、<玩具>那個回溯童年記憶的仿若真實的情境、<剪舌麻雀>那種被體制壓迫而無法發聲的弱勢角色、<皮膚與心>自卑卻又對於美醜的價值觀如此纖細敏銳的設計師之妻、<鏗鏗鏘鏘>裡二十六歲的懦弱男子以提問的書信形式討論人生的虛妄性……這些短篇深切剖析人之所以存在的必然性與虛無,讀者或許也可以藉由太宰治這些短篇作品神祕的體驗而「察覺到神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