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靜下來。綠玉般的楊柳絮在歐式鐵藝燈具週遭縈繞飄飛,落地無聲。爸仰面望天,斂容不樂。
石獅子,像黃鶴一樣遠去的石獅子,令爸悵然若失,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一夜,顯得特別漫長。天好不容易才露出銀箔似的晨光。
翌日,日上三竿,來了兩個警察,他們摸出紙筆,詢問、記錄事由。他們走後,爸嘆口氣:「他們也就是走走過場,不會把兩塊石頭當回事的。」
「那對寶貝其實也就是換個歇腳打尖的地方。」說此話的是小衛,他掐點而來,好像我家是他上班的地方。
小衛是自由職業者,他買進、賣出古玩,收入不菲,常常睡到自然醒,日子過得像神仙一樣。
但按世俗的標準去衡量,小衛沒有正經工作,什麼都不是。
可我就是喜歡跟他膩在一起,讓那一句句火柴梗似的話擦出火花。
一男一女,總要鬧出點事情。可我們之間,哥兒們地來,哥兒們地去,死水微瀾,就是沒電流,你情我愛這俗茬兒,誰也不提,無事發生。
當天下午,爸派人送來了一對石獅子。
新購置的石獅子,頭頸紋理捲曲如雲,威猛中透出幾分柔和,契闔眼緣,鐘靈毓秀。
數天過去了,家宅平安,無事發生。爸的臉開了,如沐春風。
灩灩陽光下,一對石獅子像是讀懂了爸的表情,呲牙的樣子,像極了呵呵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