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辜鴻銘出生於馬來半島檳榔嶼的一個華僑世家。 這個長15里,寬8里的太平洋上的小島,像一枚狹長的樹葉,漂浮在馬六甲海峽的入口處,那條溝通東西的漫長航路就從這裡穿過。特殊的地理位置似乎暗示了某種特別的含義,這個小島在很長的時間裡難以確定自己的所屬。15世紀末以後,先是葡萄牙人,再是荷蘭人,然後是英國人,都來到這裡拓殖,然而比他們早得多到達這裡的,是中國人。這些從中國福建、廣東諸省越嶺越洋而來的中國人,成為南洋最早的華僑。 檳榔嶼的辜氏家族,祖籍即系福建同安。 歐洲人與中國人來到南洋的起因迥然相異。前者是為了奪取殖民地——西洋民族那種融於血脈之中的「擴張性格」;而中國人素有「安土重遷」的傳統,這些最初的華僑之所以背井離鄉,多是出於被迫無奈。「國人南來,非因畏罪潛逃,或避難流亡,即系冒險經商,或為人役使,國?較有身份,能安居樂業者,決不致跋涉重洋,寄居南荒。」所以,他們是中國大陸的一群「逃逸者」,雖然身上打著中國人的烙印,卻已被一個封閉、一統的文化視為異己,摒除在外。明清兩朝均實行過嚴厲的海禁,違者輕則杖,重則斬。「流居海外的華人,一則被認為『多系不安本分之人』,當作天朝之棄民,一則聽任殖民政府或當地土人的屠殺」。也許可以這樣說,華僑是這樣一種類型的人,他們最深地體現了一種微妙的文化處境:他們既是中國人,又是另外的某國人;同時,他們既不是中國人,也不是另外的某國人。所以,他們好像總是「外國人」。這使他們在獲得某種自由的同時又遭受著一種窘迫,自由與窘迫似乎都源於那最初的漂泊命運。身份的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最容易產生的結果就是不為人承認。雖然華僑是開發南洋最主要的力量,可是他們從未成為這裡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