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遭遇壓迫,有誰發一句質問、提一句抗議?
當有人反抗,卻有些人還笑罵他們。
在「他們」的輓聯上,說是「遺臭萬年」。
本書收錄一九三三年出版的《偽自由書》、一九三四年《准風月談》、以及一九三六年出版的《花邊文學》。
▌《偽自由書》▌
《偽自由書》出版於一九三三年。本書收錄魯迅與當時瞿秋白撰寫,但以魯迅之名發表的四十三篇雜文。這時的魯迅,除了用本名發表文章外,也使用若干化名。原因無他,《偽自由書》的〈前記〉已經寫明,此時的他已經招來官方與出版社的打壓。打壓的面向,除了時事上的針砭外,文壇、左派同志之間的排擠與競爭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我想,中國革命的鬧成這模樣,並不是因為他們「殺錯了人」,倒是因為我們看錯了人。
-胡適博士曾經玩過一套「五鬼鬧中華」的把戲,那是說:這世界上並無所謂帝國主義之類在侵略中國,倒是中國自己該著「貧窮」,「愚昧」……-……征服中國並不是沒有法子的,請接受我們出賣的靈魂罷,何況這並不難……
-高等人向來就善于躲在厚厚的東西後面來殺人的。
魯迅逝世於一九三六年,本書收錄的是他逝世前三年的作品。彼時,即便面臨外國侵略勢力,中國人仍不遺餘力地自相殘殺,內鬥的範圍甚至縮小到文壇及左派自身。本書內容行文諷刺意味濃厚,但如今讀來,也可見魯迅在無能為力、無力回天之下的無可奈何。
▌《准風月談》▌
《准風月談》出版於一九三四年。本書同樣收錄魯迅與當時瞿秋白撰寫,但以魯迅之名發表的雜文作品。此時,魯迅仍處在官方、文壇與左派同志的攻訐下,他依然使用筆名,筆鋒卻未失其銳氣。本書中不但談到魯迅所痛恨的「奴才」,魯迅更進一步談到,出賣靈魂的知識份子如何成為壓迫者的幫手,逼使青年成為奴才。
-好人的子孫會吃苦,賣國者的子孫卻未必變成墮民……
-他們要掩住青年的耳朵,使之由聾而啞,枯涸渺小,成為「末人」……
-所「牧」者,牛羊也,比野獸怯弱,因此也就無須乎專靠「信任」,不妨兼用著拳頭,這就是冠冕堂皇的「威信」。
-然而爬的人太多,爬得上的太少,失望也會漸漸的侵蝕善良的人心,至少,也會發生跪著的革命。
這個時期的魯迅,在其雜文中越來越可見到他對知識分子的期許、但更多的是失望。仍見得到他對現代中國的期待,但更多的也仍是失望。知識分子應該是什麼?應該做什麼?在他尖銳的筆鋒下,仍可見他勉力讓自己對中國的未來懷抱希望。
▌《花邊文學》▌
《花邊文學》出版於一九三六年,魯迅亦於本年逝世。本書收錄魯迅的六十一篇雜文。
此時,中國已經進入抗日戰爭的第二年。不僅在政壇上,對如何抗日、如何救國多有爭論,文壇也愈見分裂。「國防文學」與魯迅支持的「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形成文壇上的兩個口號之爭,有趣的是,提出「國防文學」口號的,卻是日後對魯迅推崇備至的中國共產黨。
-現在的文章,是不會有骨氣的了,譬如向一種日報上的副刊去投稿罷,副刊編輯先抽去幾根骨頭,總編輯又抽去幾根骨頭,檢查官又抽去幾根骨頭,剩下來還有什麼呢?
-文藝必須有批評;批評如果不對了,就得用批評來抗爭,這才能夠使文藝和批評一同前進,如果一律掩住嘴,算是文壇已經乾淨,那所得的結果倒是要相反的。
-人固然應該生存,但為的是進化;也不妨受苦,但爲的是解除將來的一切苦;更應該戰鬥,但爲的是改革。
魯迅死後,人們把他收錄在《且介亭雜文末編》當中的〈死〉一文當作是他的遺囑。作為近代、現代中國的代表性作家,魯迅提出七點,第五項是:「孩子長大,倘無才能,可尋點小事情過活,萬不可去做空頭文學家或美術家」;第七點則是:「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而由魯迅留下的「遺囑」,則可見其在與國民政府對抗、與文壇交鋒積累下,對於文人、或知識分子的省思與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