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布洛赫是20世紀極為重要的史學大師,作為大師一生治史經驗的結晶,本書從歷史審美的角度著眼,為歷史研究的合法性進行辯護,提醒世人注重求真的同時,也要悉心保存歷史的詩意;在對歷史進行體悟的同時,要善於從歷史遺跡找尋歷史的脈絡,注重培養歷史學家的想像力,由古知今,由今知古,力求通古今之變,提升歷史研究的境界。
馬克•布洛赫的這部《歷史學家的技藝》被譽為是「年鑑派史學的宣言書」。年鑑學派,在當時,是與以蘭克為代表的實證史學相對立的一個學派,也是對二戰後的整個西方學術界產生了巨大影響的一個學派。如果說實證史學是自然科學神話的產物,它高舉「如實直書」的大旗,那麼年鑑學派的觀點就是,史學畢竟不同於自然科學,後者具有可重複性,而歷史一旦流走便不再回頭,時間、空間都無法再次交匯。由此觀點出發,布洛赫提出了一種全新的史學觀,這便是其寫作《歷史學家的技藝》一書的主要動因。布洛赫的新史學觀,是一種「大歷史觀」,強調從長時段考察人類歷史中的種種變遷極其原因。可以說,這樣的歷史觀,不論在寬廣度,還是縱深度上都要大大超過前人。
《歷史學家的技藝》是一部未完成的手稿。這本書的寫作初衷,是為歷史學作為一門學科的存在作辯護。但這本書的最終寫作目的, 卻遠不限於為歷史學的存在尋找理由,而是在回答這個問題的同時,從各個角度對歷史這門學科作了考察和分析,最後給出了「歷史是什麼」這個問題的答案。
在導言部分,作者論證了歷史學的「用途」。關於這一點,過去有兩派觀點,一是實證主義學派,這個派別唯恐歷史學因不具備「實證性」這個特點而被否決作為一門科學學科的身分;二是唯歷史的學派,這個派別在尋求歷史的確定性時感到相當棘手,因而只「向自己提出問題」,但不「回答這些問題」。而布洛赫認為,歷史學應當是一定成分的確定性和一定成分的普遍性的綜合。
作者還探討了「歷史應該研究什麼」的問題。更具體地說,應該研究室的是歷史事實、歷史紀錄,還是歷史中的人?該研究哪一個時間段,過去?還是現在?布洛赫的回答是:因為生活在歷史事件中的一個個人,是當時歷史的社會基本構成,而且發生的任何歷史事實,也必然都會有人的介入,因此兩者不應偏廢。關於歷史研究的時間段,歷史研究所涉及的「時間」,不僅包括過去,而且也應該包括現在,並且,不僅指過去和現在,而且包括過去和現在之間的因果關係。這種「真正的時間」是一個不斷變化的「連續統一體」。布洛赫提出這樣的研究視野,目的在於通過研究可以「由古知今」且「由今知古」。他認為,歷史學家應該諳熟過去,同時也應該關注現實,而這也是社會學研究的一個方向,通過研究某個社會的過去,來考察這個社會現在正在發生的現象的原因。
關於如何對事實進行觀察和研究的問題,作者認為,過去既然已經過去,就不會完全重現,所以「歷史學家絕對不可能直接觀察到他所研究的事實」。據此,布洛赫提出「通過觀察一種現象所產生的其他現象來認識主要的現象」。這樣,就使得觀察過去和觀察現實的難度的區別大大降低,因為所有的事實都是在某一個事實鎖鏈上,任何一件被假定為發生的事情,只有在符合其相鄰的事實之因果關係的基礎上,才能夠被坐實。還有歷史研究的價值取向問題:對看似已經確定的歷史事實,應該以「評判」為主,還是以「理解」為主。作者似乎更傾向於後者,更何況,理解是評價的先決條件。
這部書最後還是回到了對「大歷史」的論說上來。在作者看來,既然一切歷史事件都是時間鎖鏈中的一串,那麼歷史就應當被當做一個整體的對象來研究。在對歷史事件作出評價以前,應該排除偏見,不接受任何在研究前就給出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