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來蕭瑟處 | 拾書所

回首向來蕭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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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守靜,與人為善 朱炎  陶淵明在<感士不遇賦>序文裡說:「夫履信思順,生人之善行;抱朴守靜,君子之篤素。」品讀伯東先生的《回首向來蕭瑟處》,自然會覺得其人其文渾然一致,字裡行間靈動著「抱朴守靜」與人為善的心性。  伯東兄與我,不但是十四年同住一個大院落的近鄰,而且在他擔任台大校長八年七個月期間,邀我當了六年文學院長,陪他「一起度過台灣社會從戒嚴到開放期間台大的困難時期」(見<舟山路之戀>)。所以,他要我寫序,再忙也不敢推辭。  在友朋輩中,伯東兄的際遇,最為奇特。他由一個賣豆漿倒茶水的貧童,一路拼讀成為台大教授;在做了十幾年經建會副主委之後,又擔任了母校台大的校長。在任滿數月又被徵召出任國防部長;而現在卻又成了工業技術研究院的董事長。這樣戲劇性而轉折得出人意表的經歷,放眼當今,還找不出一個類似的例子。在每一個位置上,伯東兄都是那樣兢兢業業,盡心盡力;而且窮達如一,隨遇而安。陳東塾曾說:「大事難事看擔當,順境逆境看衿度,臨喜臨怒看涵養,群行群止看識見。」伯東兄的勇於任事,隨緣盡分,溫柔敦厚和多情守禮,在在生動地流露著過  伯東兄最異於常人之處,是他不但能耐得住寂寞,而且長於利用寂寞,在寂寞中默思、讀書、創作,「享受知識的快樂和生活的恬淡」(見<舟山路之戀>)。他在<讀書、教書、寫書樂>裡告訴我們,夜深人靜,是他最能研讀思考的時候,而「燈前執筆」則是他「一天最快樂的時光」。  不知道有多少次,台大各院的同事們在伯東兄家裡或別處聚會;或聊天,或唱歌,樂成一團。在這種 快樂場合裡,伯東兄既能沉浸在溫馨的友情裡,又會突然跌入沉思;好像眾人的歡鬧,不但打擾不了他,反而成了他思考的助力。有時候,他甚至會讓他那位「美麗能幹的女子」(見<和平東路>)跟我們一起飲酒唱歌,自己則獨留書房裡,陪伴寂寞。我每次看他這樣,就會想起另一位台大校長錢思亮先生;因為我所熟知的錢先生,也是一位特別喜愛寂寞、眷戀清靜的讀書人。     《回首向來蕭瑟處》散發著溫柔心靈的馨華。事實上,伯東兄對別人的尊重和親切,始終不變。我所熟悉的從政學者,久居高位,大都變得神氣活現,換了另一副嘴臉;伯東兄跨過學政軍經各種要職,卻仍是原來模樣。他不僅珍惜陳年友情,而且心思所寄,不遺在遠,常常顧念遠離台灣的晚輩新知。    他在<追求美好人生>那篇裡,特別強調知足、感恩、謙卑、寬容和有所敬畏的重要。其實,這些品德,正是伯東兄為人處世態度的寫照。他的每篇文章,都散發著詩書的芳香和這些美德的光彩。  自從魏文帝典論論文說過「文人相輕,自古而然。」之後,劉勰、趙翼等人都認為「以同時見輕,固世情所不免」(見趙翼的<文人相輕>)。可見這炫己之長、訐人之短的現象,已是我國文士的老毛病。可是伯東兄在<舟山路之戀>、<和平東路>、<我懷念的曼谷>、<追求美好人生>、<從誠意正心到群我倫理>、<在變動多元的社會中創造美好人生>和「友誼」輯中的七篇序文裡,處處在感恩、讚歎,稱許別人的好處,說人家的文章「氣勢磅礡,愈寫愈好」見<苟有主張,悉出誠意>!    可是,伯東兄處人行事,卻是毫不馬虎;對是非的辯說,尤其認真。譬如,他在<不打沒有把握的仗>那篇序言裡,就清楚地指出李啟明將軍說孫武「應該是一位書生戰略家。」的不當。他根據《孫子兵法》和《史記》,證明孫武有豐富的實戰經驗。伯東兄對自己的要求,尤其嚴格。就一般教師來說,上課教書,原本是平常職務;但是他卻把它看得十分嚴重。他在<讀書、教書、寫書樂>裡說:每當上課的前一個晚上,我都很緊張;心裡想著第二天裡程的內容,不願意講話,也不愛理人;深夜上床以後,往往輾轉反側,難以安眠。有時候剛剛朦朧入睡,忽然想  而且,他做學問的態度,非常嚴謹而精確,對每一個道理,都力求徹底領會;因為他知道:「一知半解可能比全然無知更有問題」(見<讀書、教書、寫書樂>)。   由書名《回首向來蕭瑟處》和序名<也無風雨也無晴>,我們多少可以看出伯東先生現在澹泊成熟、了然於懷的心境。然而,他即使不必像從前那樣栖栖遑遑,睡不安枕,卻也定然不會鬆懈讀書和創作。我想這本新書,不僅是他過去生活的實錄和心路歷程,抑且是一個新生活新境界的起點。 民國八十六年耶誕節夜晚九時一刻於舟山路宿舍(本文作者為台大外文系教授、中研院歐美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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