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書世書法的極致,必須先將楷書寫好,學會了用筆;而又能熟習於運筆之間的「使轉」。然後才能試寫草書。孫過庭在書譜中說:「草以點畫為性情,使轉為形質;草乖使轉不能成字,真虧點畫,猶可記文。」草書的形質,要靠使轉,點化乃表現情性之用,使轉不善就不能成字了。
「使轉」如何解釋?說起本無何玄噢,就是要筆在作字的時候,筆劃雖有許多曲折,書家能運用筆毫,使筆毫隨時依曲折而運轉,要筆毫隨時都保持「圓」「順」,不會「扭戾」,而寫好許多曲折組成的字。再簡單一些說,就是將筆運用到無論寫多少曲折,永遠能使筆劃圓順,就是得使轉之道了。
說起來容易,作起來並不容易,因為草書下筆就要轉動曲折,從須到尾隨用使轉,才能寫出草書,所以才說「以使轉為形質」。草書的轉動,縱橫高下迴環頓挫,不宜稍有滯礙,所以筆毫落紙,便需轉動不停;轉折且常甚多,依字之間,轉五六個圓圈是很平常的,因此一支筆,圓錐體三百六十度各面,都時時作為作字的正面,而右隨時翻轉換面,這樣情形,極容易扭戾筆毫,造成偏筆、敗筆。故必須能熟習使轉之法,才可以避免這些差失。
使轉之運用,端在「提安」:點畫時「按」,轉動時「提」,隨按隨提,使筆毫隨時當一提之間,談起還「圓」歸「順」;再按時則仍如一筆初下,筆毫圓順流暢。又因提按而造成點化之肥瘦變化,及轉動所生之情致,乃見點化之情性。至於姿態之美,更必用意表現。孫過廷說的:懸針垂露,奔雷墜石,鴻飛獸該,鸞舞蛇驚,絕岸頹峰,臨危據槁,重若崩雲,輕如蟬翼,千態萬狀,不可方物,實要賴書家之體會修養,自創美姿,更在筆法技巧之外了,而使轉點畫則只是淺近的技法而已。
就草書的全幅來講,更要行氣、布白、韻味、氣勢、意境,那就更非一朝一夕所能達到。我從七八歲學楷書,到十七歲學行書,二十五歲學草書,出臨智永,繼摹大觀六卷,後又臨摹二王淳化、大觀諸帖,懷素大小草各帖,參考唐宋元明各家,朝募思索,寫到現在七十六歲,仍然寫不好,仍在不停的摸索,時時想有所突破,可是至今仍無法突破。我想我只好在努力寫下去了。
這一本東西不過是攻習追求過程中的實驗品,自己越看越覺沒有進步,但我都留著,以待與明日的實驗品比較。學弟林勝鐘最熱心,說可以印出來與敝齋學草書的同學們有更多的認識。雕蟲篆刻,壯夫不為,書法小道,竟如此不易,有興於書法者,還要共同努力。
辛未冬 大雪日 王靜芝於霜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