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如賒:寫意舊金山 | 拾書所

陽光如賒:寫意舊金山

$ 378 元 原價 420
我愛看那些野長的藤蔓,以無規律的姿態隨山壁伸展,
由春天的新綠變成夏天的深綠,再變成秋天的黃與紅……
即使在這走過千萬遍的碎石小道上,
也能隨時遭遇意想不到的愉悅。.透過女性細膩入微的觀察,以充滿詩意和野趣的筆觸,寫出了獨特的美國情壞。▍世界華文女作家協會會員──爾雅,繼《青衣江的女兒》後,第二部個人散文集。

爾雅從四川雅安的青衣江邊,到成都的浣花溪畔,再移居到太平洋的美國舊金山海灣地區。居住在美麗、四季如春的舊金山,那裡的街道景觀、庭院圍籬、花草動物,無不深深吸引著他。本書透過女性細膩入微的觀察,以一位新移民在美國白手起家的心路歷程作為背景,通過柔婉、清新,充滿詩意和野趣的筆觸,寫出了獨特的美國心境和美國情壞。文章篇幅適宜、文字搖曳生姿、語言活色生香,讀來宛如珠玉在掌,讀後猶覺溫馨滿懷。在爾雅的筆下,字裡行間時時可見的是人生之美,如朝花,如晨露,可啜,可賞,如《禮記‧大學》所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每一天都值得珍惜。【代序/從青衣江,到金山灣 劉荒田】

年入「古稀」之後,傷逝華年的心境變淡,反而遵循用錢方面「花掉的才是自己的」一定律,增加了所謂「年齡自信」,比如,讀書也好,知人論世也好,較能把握一個寫作者從來處到目前的走向,因了交往動不動就是二三十年的緣故。
切近的例子是爾雅和她的丈夫程寶林。月前,寶林把太太的新編散文集《陽光如賒──寫意舊金山》發進我的電郵信箱以後,我逐篇開讀的同時,想起他們一家三口移民美國之初。是哪一年?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一九九八年。他們一家來我家作客,我第一次見到爾雅。晚飯是家常菜而已,和「文事」比無足輕重,我的重頭節目,是鄭重而激情四迸地談對剛剛讀完的幾本書的感想。此前程寶林把他在中國出版的散文集和詩集送給我,我一氣讀完,幾乎手舞足蹈。比我年輕十四歲的程寶林,早在上大學的上世紀八○年代初,就是中國大學生詩群中有數的重鎮,詩名流傳至今,成就固毋論,他的散文在新詩的盛名之旁,關注者尚少,我被他《託福中國》一書中的淋漓才氣驚倒了,我要告訴所有文朋詩友:在美國寂寞的華文文壇,青年程寶林是一匹強悍的黑馬!那一次,我當面數說作品的妙處,寶林兩手並放在雙腿間,有點不好意思。爾雅在旁,一味微笑,我知道她比丈夫還要得意。她予我的第一印象,是美麗,溫婉,賢慧,永遠把丈夫、兒子(她並稱為「寶貝」,因兒子名「貝諾」)放在首位的理想主婦。真難為她,新移民的所有難處都擔在肩上。那時,我還來不及知道,崇拜著詩人老公的爾雅,也是很不錯的作家。
七年前,爾雅出版第一本散文集《青衣江的女兒》,囑我為序,我開始對這位慧心的散文家刮目相看。此刻讀《陽光如賒──寫意舊金山》,自然將它和前一本作比較,觀照一位寫作者從異國重新出發到如今的「縱剖面」,有如鳥瞰腳印兩行──好長啊,從四川雅安的青衣江邊,到成都的浣花溪畔,再到太平洋彼岸,舊金山海灣,陽光這最大量的「貸款」(文:《陽光如賒雨如借》),無利息,且不必償還。
從二○一一年到如今,爾雅步入中年。其間,她無論從經濟上、心境上,都基本完成了從連根拔起的「新鄉里」到安居樂業的準「老金山」的蛻變,對此,她自己的感悟是:「中年和老年,其實才叫安然,因為這條愁路大半已經走過來了。」「走過來了」的突出表現,在自信心的穩固建立。集內一文有一段,寫她的丈夫:

前年他去亞利桑那州的圖森出差,驚歎於當地朋友家的滿樹棗子,朋友即把大棗樹生的兒子「過繼」與他。他提著這盆可愛的綠意盎然小棗樹登機,滿艙金髮碧眼的乘客皆好奇而微笑,有個乘客玩笑問:你真的覺得棗樹很想去加州嗎?詩人只好用老外壓根不懂,中國最古老文言答之:「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詩人的嬗變》)。

移用這些別開生面的文字,說爾雅的作品充分反映中西文化交匯處的「魚」的狀況,並無不當。不信嗎?且讀爾雅為老公的生日贈詩:

「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在我的浪花中,/快樂地遊來遊去。」

憑著豐沛的底氣,爾雅散文出現三方面可喜的進步。
一是女性寫手中少見的幽默感。讀這個集子,我許多次爆出笑聲,在旁的老妻說我「無端發神經」。這幽默感,是在美國居住多年,和洋鬼子打交道多了,加上讀書、看影視、聽音樂,以及其他諸多因素的潛移默化,才逐漸擁有的。
且讀《三人旅行團》,它寫的是家庭旅行團(團長為老公,財務主管為作者,團員是兒子)駕車遊洛杉磯和賭城拉斯維加斯的遭遇,將三口人的樂事、糗事、渾事和盤托出,妙趣橫生。途中住旅館,兒子早晨必賴床,教團長哀歎:「帶只有一個團員的旅行團都這麼費勁!」在賭場,團長拾到二十五塊錢,「本人對團長說下樓去逛逛,逛的結果是把撿來的二十五塊錢又餵給『老虎』吃掉了。團長說像我這樣的品質掌管財務大權太危險,差點要把本人『財務主管』的職位撤掉。可我辯解: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人是經不住考驗的,誰叫你身為團長把團員帶到這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地方!」至於團長,「這個老土,長途奔波上千英里,晚上就睡在賭場樓上,他居然一塊錢也捨不得餵給『老虎機』」!
二是中年寫作者中稀缺的率性。人到中年,心事重重,下筆難免矜持,欲言又止。新大陸廣闊的自由,塑造了爾雅迥然異於青澀期的寫作風格,隨興揮灑,行文爽快。讀者打開書頁,有如和她面對面地擺龍門陣。她之所以擁有不少粉絲(其中居然有不諳漢語的洋人),就是因為她掏出真心。
她乘飛機去夏威夷看望在那裡教書的丈夫,結果是:「他剛做好了二十個鹹雞蛋、一隻風乾雞,說怎麼突然就飛來一隻蝗蟲,等把這些東西吃完就又該飛走了。」
她和丈夫這樣「過招」。
「晚上他到家了,來電話晚彙報:『我已經給你買了一個天然寶石,裡面鑲了好大的鑽石,挖出來比你鑽戒上的那顆還大呢。』
『多少錢?』
『$一‧九九。』
訂了明晚九點十五的飛機飛圖森,馬上就要見識那顆『巨鑽』了。心裡還有一絲絲的期待和激動呢。」
在《新年戲語》,她這般消遣自己:

我去銀行存款,一溜薄幣被出納數了一遍兩遍三遍,又用點鈔機點。問我:你存多少錢?我奇怪,明明我存款單上有填:三千元。我還是再告訴她一遍:存三千元。她說:我數了好幾遍,確實多兩百元,隨即退還與我。
回來後心中竊喜,禁不住對老公炫耀:「看來我和北京好友一樣,都屬於錢多到搞不清。」

三是浸漫於庸常人生的詩意。美國經典作家梭羅說:「時間只是供我垂釣的溪流。我飲著溪水。我飲著溪水時望見了它的沙床,竟覺得它是多麼淺啊!」在異鄉消耗的時間,不但「淺」,而且過分地平靜。作為散文作者,一旦無法從日復日地重複的微瀾有所發現,就只好擱筆。然而,爾雅的慧眼,總能從庸常日子捕捉詩意,營造詩的氛圍。
這是家中一個小場面:

晚上,我在露臺賞月,窺見有人在紗窗內做飯。見窗外有人影晃動,他明知故問:「誰在外面?」答曰:「報答你的桃花仙子。」他答:「還不如田螺姑娘,可以幫我做飯。」

遊記是最容易寫濫的文體,但集中所收的多篇,讀來一點也不悶,皆因它們以詩意為根基。
以下文字,取自集中的《走,到圖森去!》,寫的是夫妻同游美國最著名的景點―大峽谷:

我瑟縮著下車,為取暖他抱緊我雙肩,說:「你最好把眼睛閉上,我叫你睜開你才睜開。」
「可是……我不會絆倒吧?」
「不會。」
「我不會撞到柱子上吧?」
「不會。」
「確信,你不會害我吧?」
「你放心好了,絕對不會!」
我果真緊緊閉上了眼睛(在這懸崖峭壁的地理環境,可見對這人要有多麼大的信任度才做得到!),走了約二十步站住了,他說:「睜開眼睛吧」。
幾乎睜眼的同時,我就驚叫起來:天啊!這個時候,你才知道什麼叫鬼斧神工!以為時光倒錯,進入了一個外星球的世界!

我們和作者一起,看到壯觀、靜穆、深邃的洪荒;但不止於此,連心跳也和作者一般激烈。
感謝爾雅這本書,給海外寂寞的文壇,灑上加州特有的美好陽光。

二○一八年夏於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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