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學於我,是一種生命眼光,遠勝於一類學術語言。但我對人類學精髓的衷心體悟,是在柬埔寨開花,「後柬埔寨時期」才陸續結果,《柬埔寨旅人》與《我的涼山兄弟》都是受惠於柬埔寨移動經驗的花果。從柬埔寨到涼山,我以不同姿態嘗試探索這個世界,以腳跨越,用心理解,借文字表意。我有幸看到的這個世界,充滿了苦痛與驚喜,滋養了我,讓曾經年輕困惑的心逐漸昇華。
書寫是我理解這個世界與介入不平的方式。只希望不是發洩自我的主觀與情緒,而期待記錄自己理解差異後的感想與反省,才不負我曾大言不慚地說過:「人類學活在我的眼睛與血管裡。」
──劉紹華
「同溫層」、「平行世界」,今日網路上的常見用語。網民(我們)自嘲老愛在同溫層中取暖,也嘲諷他人彷彿生活在平行世界。笑罵之餘,或許更該思索的是,如何同情地理解我們與他者、這個與那個世界之間的差異?
人類學家劉紹華提出了她的答案:以移動做為生命的方法。
一九九八年,劉紹華加入「臺北海外和平服務團」柬埔寨工作隊,展開了生命中首次的大跨度移動。當時的她,曾任記者、尚非學者,單純渴望以受過人類學訓練的雙眼,深入凝視異文化的日常。兩年旅居,她為這三千大千世界的一隅,寫下珠玉般的小小文章,連串成本書第一部「柬埔寨旅人」。她以筆攝影,捕捉生存現實的斷片,凝固具有張力之瞬間。她的文字鏡頭下沒有奇觀,只有激發物傷其類同理之心的隱隱盼望。
第二部「後柬埔寨時期」收錄的散作,則是作者成為學者、田野轉至中國後留下的紀錄。其中可見《我的涼山兄弟》民族誌番外、隱藏在當代中國高度發展表象下的魔鬼細節、旁觀他人之苦的掙扎。文章議論增多,但令人動容的情感、害人嘴角失守的幽默感,字裡行間並無缺席。
《人類學活在我的眼睛與血管裡》,這是作者的人生態度與思維調性,也是她二十年來行旅歷程的中場回顧。本書末尾,她說,「散文會幫我記住,我和我的時代。」新的時代一直來,作者允諾探索不歇。她的下一次生命移動,必將繼續幫我們記錄,我們和我們同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