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一對坐在雲稍,世人凡眼看不見的姐妹閒談對話著。其中一位,有著紫色的透明翅膀, 而妹妹的羽翼則是紅色。紫色的那位搧動著顫慄的雙翅,兩腳在輪子上不停地踩著,同時伸著筋骨說:「妹妹啊!你知道,我有多累嗎?一直踩一直踩, 幾千幾百年來都不停地踩,片刻不得休息……」──她代表的是泛著紫外線的:「時間」。而妹妹則蒼白、氣息奄奄地說: 「我懂的,懂的,我有生以來就無止無境的一直不得動彈, 一成不變動彈不得……」──她象徵的則是紅外線的:「空間」。
時間疲累於前進,空間銷融於桎梏。於是這兩個人決定脫身,倏地一聲,連告別也沒有即抽去了人類賴以存在的「時間」和「空間」。這是俄國作曲家普羅高菲夫(Sergej Prokofiew, 1891-1953)極富隱喻力量的小說──之後,當然時空錯亂,大混沌一場。
但是,我想回復一下另一種「時間」與「空間」的可能性。
西班牙畫家達利曾說:「藝術,在於享受祕密。」
譜出《羅密歐與茱麗葉》那麼獨樹一格的芭蕾舞曲的普羅高菲夫,在長途巡迴演出,顛簸的火車車廂中,寫下一篇又一篇寓意精煉的小故事,這字裡行間,每每閃爍出令我驚艷的光輝──這是藝術的祕密。
有時,祕密得百年後才能破解,一旦知曉後,更豁然驚訝於「美」的力量,如此強烈地貫穿時空。但同樣的普羅高菲夫,卻也是棄髮妻於勞改營的人。他那有著西班牙血統的聲樂家太太,在普氏另結新歡後,因冤獄流放西伯利亞,捱了八年的風霜,瀕死而歸。
這些人性、藝術上的美醜如明暗的對比,讓我想到巴洛克時期的義大利畫家──卡拉瓦喬(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 1571-1610)那戲劇性極強、明暗對比的畫風。藝術史上將此前所未有的風格稱為: chiaroscuro(義大利文, chiaro:明亮之意;scuro:黑暗之意)。只要把「時間」與「空間」恢復一下,那明暗對比的祕密就豁然而出。
如果說「美」,是藝術上的亮處;那「暗」,則是背後的祕密。
各位讀者,不妨持著慧眼的火把──且試著以chiaroscuro 的「明暗對比」──倏地,照亮這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