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妳是孤的人
雨下了一夜,沈宜秋記不起自己何時睡過去的,醒來天已微明,她睜開雙眼,便發現帳外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她揉了揉眼睛,發現尉遲越背對她站著,已經換上公服、戴上玉冠,正在扣腰間的玉帶,不知為何他沒有叫宮人進來伺候他更衣。
沈宜秋一動,絲緞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尉遲越聽到動靜,轉過身淡淡道:「孤吵醒妳了?」
沈宜秋道:「妾身自己醒的,殿下要出去?」
尉遲越語氣仍舊淡淡的,「孤要去太極宮召臣僚議政,先走一步。」
他的臉藏在陰影裡,隔著青紗帳更是看不真切,沈宜秋起身披衣,「妾身替殿下更衣。」
尉遲越道:「不必,孤自己來便是。時候還早,妳再睡會兒,待孤回宮再遣人來接妳。」
這輩子沈宜秋總是一覺睡到大天亮,從未做過早起伺候他更衣、恭送他上朝的事,眼下也沒察覺出不對勁,只道:「外面下雨,殿下怎麼去太極宮?」
尉遲越目光微動,「不必擔心,雨勢已收了。」
他這麼說,沈宜秋當真就不擔心了,只是道:「妾身恭送殿下。」
尉遲越啟了啟唇,最終什麼也沒說,默然走到門口,撩起竹簾,立即有內侍追上來替他打傘,尉遲越也不管,走到前院,與邵家人告辭,便即叫人將馬牽來,翻身上馬,一夾馬腹便衝進了雨幕中。
內侍和隨從們不明就裡,只道太子等不及宮中派車來,這麼心急火燎地冒雨騎馬回宮,必定是朝中有什麼要緊事,連忙拍馬跟了上去。
雨比昨夜小了許多,然而雨絲細密,如千萬條的細絲從灰濛濛的天空墜落,天地彷彿籠罩在無邊的紗幕中。
街衢泥濘不堪,尉遲越策馬疾馳,泥水飛濺,青錦障泥擋不住,衣袍被雨水洇濕,又沾了許多泥點,當真狼狽不堪,可更為狼狽的卻是他的心緒。
他兩世為人,從不曾在女子身上放過多少心思,便是上輩子寵愛何淑妃,也不過是在理政之餘抽點時間去看看她,多賞她些珠寶器玩和錦緞,在她哭的時候耐著性子好言寬慰幾句。
他是君王,體情察意是妃嬪的本分,何嘗需要他去揣摩一個女子的心思?可重生以來,他為沈宜秋做的事、付出的心血,已經大大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他以為這些事足以打動世間任何一個女子,可昨夜沈宜秋的舉動卻如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令他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