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賊

The Swan Thieves
一段著迷不已、渴望至極,無法自拔、卻也無法實現的世紀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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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他所愛的那個女人。
她不止偷走了他的心,還偷走了他的神智。

終於,我們等到了!
繼暢銷全球的《歷史學家》之後,睽違五年的嘔心之作──

一段著迷不已、渴望至極,無法自拔、卻也無法實現的世紀戀情……
宛如電影「似曾相識」、「美夢成真」超越時空的愛情故事


一部有關藝術與「著迷」的動人小說
一個橫跨兩個大陸和兩個世紀的謎題
一段穿越時空與終極障礙的愛情故事

一名頗有名氣的畫家,竟然在國家畫廊裡企圖拿刀子攻擊一幅畫,是什麼原因導致畫家去破壞他所最珍視的東西呢?羅伯特.奧利佛在病房內始終沈默不語,他只簡短說了一句「我是為了她才做的」,便不再開口。

向來以能讓石頭開口說話自豪的精神科醫師安德魯.馬洛,面對奧利佛卻束手無策。剛開始時他基於職業上的好奇心,決心打破傳統的框架,去追尋他的病人所不願意提供的答案,並探究那些被奧利佛所拋棄的女人,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卻因此擾亂了他原本有條有理、一絲不苟的世界。

越是深入奧利佛過往的世界、他所愛過的女人,以及他對藝術的執迷時,馬洛更加陷入這位天才病人內心的瘋狂世界。他細心的拼湊了奧利佛的生活碎片,並在一捆百年情書中找到令人驚訝的線索。這些泛黃的書信開始敘述他們自己的故事,十九世紀末期的法國生活情景躍然紙上,透露出一段禁忌之戀,以及隱瞞了超過兩個世紀的驚人悲劇。

伊麗莎白.柯斯托娃以她優雅浪漫的筆觸,靈巧的探索了畫家的內心世界,包括他們的激情、創造力、祕密,以及瘋狂。《天鵝賊》帶領我們跨越兩百年的歷史,遊走美國數座城市和諾曼第海岸,也深刻的描繪出熱烈的愛戀與忘年之戀。這本書同樣展現了她在《歷史學家》中的說故事功力,使我們翻到最後一頁之後仍然為之低迴不已。

封底文字

我緩緩的拉下燈泡的繩子,把燈點亮。

我情不自禁的驚叫了一聲。因為我看到閣樓四壁上都是同一個女人的圖像:不同的部位,不同的版本,一再重複,宛如被分屍了一般。這女人的臉我早已經看過,此刻在這個房間裡又看了幾十遍,有的面帶笑容,有的神情嚴肅;尺寸各異,表情不同。在這閣樓裡,所有地方都塗滿了色彩、洋溢著美感,並充斥著這名女子的形貌。其中有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更令人害怕。畫中的她抱著一具癱軟在她懷中的婦人屍體,婦人頭髮已經花白,額頭中央明顯的有個彈孔,傷口雖然不大,但看起來比任何血淋淋的傷口都更猙獰可怖。我看得出來,牆壁和畫架上的這些畫,都是他歷來最好的作品,是他灌注全副的心神所畫出來的無與倫比的傑作,但也是他試圖抒發內心某種已經快要爆炸的強烈情感,以免它氾濫到不可收拾的結果。

但無論這個女的是誰,都不是我。

名人推薦

媒體推薦

撼動人心……令人著迷並富有文化內涵……柯斯托娃編織了一個有關著迷的精彩故事……她對藝術作品的描繪有如畫家般道地,令人賞心悅目……書中細膩的描述了一個十九世紀的愛情故事以及發生在畫家奧利佛身上的事情。
─《今日美國》

《歷史學家》的書迷們會很樂於得知《天鵝賊》提供了同樣豐富的閱讀樂趣。
─《華盛頓郵報》

她以畫家般的筆觸描繪畫中的景象、鄉間道路的風光以及婚姻問題,讀來引人入勝。
─《O,歐普拉月刊雜誌》

女人該如何在為人妻、為人母並操持家務之餘,實踐自己的創造慾望並達到獨立自主的目標?這點柯斯托娃並未告訴我們答案。但看著她書中的人物努力做這樣的嘗試,我們在悠然神往之餘,也為之黯然。
─《ELLE雜誌》

這是一個有關愛情、瘋狂與藝術的浪漫故事……柯斯托娃在書中描寫畫作的文字往往令人讚嘆。她不僅鉅細靡遺的描述了繪畫技巧,更生動逼真的呈現了畫中的意境……喜歡閱讀有關畫家的小說的書迷一定會愛上這本書。
─《書單雜誌》

此書的主題是藝術家對某些事物的著迷以及由此所導致的日常生活的混亂與失調。書中的結局極為浪漫……文字華美,劇情充滿起伏轉折……
─《克科斯評論》

繼《歷史學家》之後,我們終於等到了柯斯托娃的第二部小說。此書以愛情與著迷為主題,情節橫跨了二個世紀,劇情鋪陳的恰到好處。書中對於藝術作品有詳盡的描述,對人物的刻畫也極其細膩,將會使讀者有欲罷不能之感。此書勢必暢銷,也很適合列入讀書會的書單。大力推薦。
─《圖書館學刊》

從《天鵝賊》看來,伊麗莎白.柯斯托娃顯然對「著迷」這個主題很感興趣。對這部小說,書迷們已經翹首企盼了很久,說不定也到了著迷的程度呢。
─《出版人週刊》

這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故事……《歷史學家》的書迷已經期待柯斯托娃的新作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們不會失望的。
─《丹佛郵報》

這是一本喜愛歷史小說的人必看的書……在《歷史學家》中,作者對歷史做了精細的考證,並對場景有細膩的描繪,使得該書跳脫了吸血鬼故事的層次,成為一個藝術作品。《天鵝賊》也展現了同樣的特色。
─《美聯社》

柯斯托娃很擅於創造一個令人屏息的結局。
─《娛樂週刊》

柯斯托娃流暢的文字讓人彷彿身歷其境並啟人深思。
─《書頁》

讀者推薦

來自書評網站:


「就像在讀《歷史學家》一樣,我雖然告訴自己要慢慢的讀,並且細細品味每一個字,但還是一個早上就把它看完了。我真是貪心呀!」─TheReviewBroads.com

「令人讚嘆之至。伊麗莎白.柯斯托娃打從第一頁開始就擄獲了我們的心。」─TheReviewBroads.com

「她慢工出細活的鋪陳了一個極為巧妙的故事。書中共有一○六個章節,每一個章節雖然都不長,但都值得細細品味,結局也很令人滿意。」─Bookloons.com

「柯斯托娃擁有令讀者夢寐以求的寫作功力。書中關於人物與場景的描述非常豐富細膩。我從頭到尾被吸引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過去的人物是如何影響現代的人,而他們的心靈又是如何的彼此交會。」─LinussBlanket.com

來自作者facebook:

「結局實在太驚人了!完全令人料想不到啊!」

「柯斯托娃是個很棒的作家,我已經等不及想看她的第三本小說了。」

「這點厚度算什麼?我怎麼讀都讀不夠啊!」

「《天鵝賊》實在太有魅力,我放不下來啊!」

「柯斯托娃讓我對閱讀、歷史及藝術有了全新的想法,這是我從未體驗過的。」

「這是本極富美感的小說,應該要細細品味。」

「我已經好久沒有讀到這麼令人著迷的一本書了,謝謝妳!伊麗莎白。」

「讀完《天鵝賊》後,不禁讓我思考,我們這些生活在21世紀的人,是否已經無法愛一個人,愛得如此柔美、優雅、熱情、無私,如此不凡?」

「我原本以為《歷史學家》是此類型小說裡最傑出的一本了,但《天鵝賊》甚至可以說超越了它。」

「如此傑出又迷人的文字,你已經成為了我這輩子最愛的作家了。」

「在閱讀當中,我一直好怕把它讀完喔,可是我又好想知道結局……」

「一本令人難忘的小說啊!給了一個老書蟲一堂滋補的、有活力的治療課程。」

「我又哭又笑的讀完了這本書,連我自己都很驚訝它使我流露出這麼多的情感。」

「身為一個美術老師,我認為每個學生都應該閱讀《天鵝賊》。」

編輯推薦

從作者伊莉莎白.柯斯托娃的第一本書《歷史學家》,小編開始認識這位作者,並驚覺柯斯托娃真是一個很會說故事、很懂得御繁於簡的作家,看她的書有一種被弔足胃口、欲罷不能的感覺,更令人讚佩的是,她能將大量虛構的小說情節,交織在史實當中。也因此,《天鵝賊》是一本我還沒開始閱讀,就已百分之百確定我一定會著迷的書。更何況,柯斯托娃還給了讀者一個這麼奇妙的開頭「一名頗有名氣的畫家,竟然在國家畫廊裡企圖拿刀子攻擊一幅畫」,緊抓住小編的好奇心,想不看都難。總言之,這是一部關於藝術與「著迷」的動人小說,你將徹底淪陷於柯斯托娃細膩筆下的畫家內心世界。

譯者


蕭寶森

台大外文系學士,輔大翻譯研究所碩士,曾任報社編譯以及大學講師,現為自由譯者,譯作包括《蘇菲的世界》、《亞歷山大三部曲》以及《最後一匹人頭馬是怎麼死的》等十餘部,生性好奇,喜歡閱讀、旅遊以及所有具美感的事物。

序/導讀

給讀者的話

親愛的讀者:

《天鵝賊》是一個有關「著迷」的故事,探討的是我們對人或藝術(有時兩者都有)的著迷。很久以來,我一直想寫一部有關畫家的小說,因為我對繪畫的過程深感興趣,也對那些終其一生致力於以繪畫方式呈現這個世界的人士心嚮往之。書中也探討了許多形式的愛情,包括初戀、意想不到的愛情,以及人一生中最後的愛戀,等等。
──伊麗莎白.柯斯托娃

試閱

村外有一堆柴火,把正在融化的雪燒黑了。火堆旁有一個不知道放了幾個月的籃子,已經開始褪成了淡灰色。幾個老人正挨擠著坐在長椅上烘著手。但天氣實在太冷,時辰已晚,天色又陰沈,怎麼烘也暖和不起來。這裡不是巴黎。空氣中有著炊煙和夜空的氣息。樹林那一頭,琥珀色的慘淡天光正在下沈,幾乎已是夕陽的光景。天色暗得很快,最靠近火堆旁的那棟房子裡,已經有人在窗邊點起了一盞燈。時間是一八九五年一月或二月,也說不定是個陰沈的三月。這年分將會以粗略的黑色字體寫在一個角落的陰影上。村裡的屋頂都鋪著石板,上面沾著漸融的雪。已經融化的雪則成堆的從屋頂上落下。有幾條巷子兩旁各有一排房屋,其餘的則敞向田野和泥濘的花園。所有的屋子都大門緊閉,煙囪頂上飄散著炊煮食物的氣息。


在這一片孤寂中,只有一個人在動:一個穿著厚重外出服的女人正沿著一條巷子走向最後一落房屋。那兒的一扇窗子裡,有個人也正彎著腰,在點亮一盞燈籠,但距離太遠了,面貌不甚清晰。巷子裡的女人儀態端莊,身上並未像這村子裡的人一樣,穿著破舊的圍裙與木鞋。她的斗篷和長裙在淺紫色的雪裡顯得很醒目。她的帽兜鑲著毛皮滾邊,將她的臉部都遮住了,只露出她那雪白的弧形面頰。她的洋裝裙襬有一條淺藍色幾何圖案的滾邊。她手裡捧著一個捆得緊緊的包裹,彷彿要藉此抵擋寒氣似的。道路兩旁的樹木漠然將枝枒伸向天空。巷子底的那棟房子前面有一張長椅,上面放著一塊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紅布──可能是一條披肩,或一塊小型的桌巾──成了畫面中唯一鮮豔的色塊。那女人戴著手套,將包裹捧在懷裡,背對著村子的中心快步走了過去。她的靴子踩著路上的冰,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她嘴裡呼出來的氣息在漸濃的暮色中顯得淡而白。她縮著身子,以一種防禦的姿態疾行。不知道她是要離開這村子,還是要前往最後那排房屋當中的某一棟?


關於這點,就連正在看著她的那人也不知道答案,但他也不在乎。他已經工作了大半個下午,塗畫著巷子兩側的屋牆、考慮如何配置那幾株枯樹、決定那條小路該畫多長、多寬等等,並等待著那只有十分鐘之久的落日景象。這女人無端闖了進來,但他還是把她畫了進去。他快速的描繪著她的衣裳細部,利用漸暗的天光來呈現她帽兜的輪廓,以及她瑟縮著身子藉以抵擋寒氣或隱藏包裹的姿態。無論她是何許人也,都可以說是個美麗的意外。她是那臨門的一腳。那條積雪的泥濘小路中段正好欠缺一個具有動感的東西。他已經很久沒在戶外寫生了,如今只在窗邊作畫──他年紀大了,在這麼寒冷的天氣裡,如果在外頭作畫超過十五分鐘,便會四肢痠痛──因此他只能想像她那呼吸急促的模樣、她走在路上的腳步聲,以及那尖尖的靴子後跟踩踏地上的積雪時,所發出的嘎吱嘎吱聲。他雖然已經老病纏身,但在那一剎那,他還真希望她能夠轉身看他一下。他想像她應該有一頭烏黑柔軟的秀髮、豔紅的嘴唇以及一雙大而機靈的眼睛。


然而她並未轉身,也幸好如此。他只要她這個樣子就好了。他只要她背對著他走進畫布上的那條雪徑,只要她那挺直的背脊、鑲著雅致滾邊的厚重長裙以及她雙手抱著包裹的模樣。她原本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正匆匆忙忙趕路,如今卻被凝凍住了,凝凍在她匆匆的行色裡。她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但現在她卻成了一幅畫。
(待續)
一九九九年四月的一個上午,我接到了那通有關羅伯特.奧利佛的電話。當時距離他在國家畫廊的十九世紀畫展中持刀行兇還不到一個星期。那天是星期二。時序已經入春,繁花盛開,天氣炎熱,但卻下起了要命的冰雹,天色也陰沈沈的,乍然變冷的空氣中傳來轟隆隆的雷聲(華盛頓地區春季的天氣有時就是這麼糟)。當時科羅拉多州利特頓市的科倫拜高中發生大屠殺事件才剛滿一個星期。我和國內的每個精神科醫師一樣,滿腦子仍在想著這件事。我的診所裡似乎有很多這類攜帶著鋸短的獵槍、滿懷仇恨的年輕人。我們究竟為何沒能把他們治好,而讓那些無辜的人士受害呢?對我而言,那天上午的狂暴天氣似乎與籠罩國內的陰鬱氣氛合而為一了。


電話鈴響了。話筒那一頭傳來我的朋友兼同事約翰.賈西亞醫生的聲音。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很好的精神科醫師。我們早年上同一所學校,如今他也會三不五時的帶我去他選定的餐廳吃飯,並且多半都不讓我付帳。他目前在華盛頓一家大醫院擔任收容急診病患以及照顧住院病人的工作,並且也和我一樣有個私人門診。


他在電話中告訴我,他想要把一個病人轉介給我,讓我來治療他。他的語氣頗為急切:「這傢伙可能很難搞。我不知道你會怎麼看待他,但我寧可讓他到金樹林療養中心去接受你的治療。他是個畫家,而且還滿有成就的。他上個禮拜被逮捕,然後就被帶到我們這兒來。可是他不太肯說話,對我們也沒什麼好感。他的名字叫羅伯特.奧利佛。」


「我聽過這個人,可是對他的作品不太了解。」我據實以告。「他是畫風景和肖像畫的,幾年前好像上過《藝術新聞》雜誌的封面。他怎麼會被逮捕呢?」我邊說邊轉身面向窗戶,看著那些有如昂貴的鵝卵石般的冰雹落在有著圍牆的後院草坪上,把那兒的一棵木蘭花砸得很慘。草坪上的草已經很綠了。有一瞬間,太陽露了臉,投下淡淡的日光,但不久又下起了冰雹。


「他在國家畫廊裡企圖拿刀子攻擊一幅畫。」
「一幅畫?你是說他攻擊的對象不是人?」
「嗯。當時展覽室裡顯然沒有其他人,不過有個警衛剛好走進去,看到他正朝著一幅畫撲過去。」
「被捕時他有沒有反抗?」我看著冰雹像播種一般落在亮晶晶的草地上。
「有。他丟下刀子,抓住那警衛死命的搖,而且他的塊頭還不小。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住手了,並且任由那警衛把他帶走。目前館方正在考慮要不要對他提出『侵犯人身』罪的告訴。我想他們可能不會這麼做,不過一旦他們提出告訴,他可就麻煩大了。」


我再次端詳著後院。「國家畫廊的畫作屬於國有財產。是吧?」
「沒錯。」
「他用的是什麼樣的刀子?」
「只是一把小刀而已,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兇器,但還是可能造成很嚴重的損害。他當時很激動,說他是在替天行道,後來在警察局裡就整個人崩潰了,說他已經好幾天沒睡了,還哭了一會兒。他們把他帶到精神科的急診室來,我就讓他住院了。」我可以感覺到約翰正在等待我的答案。


「這個人年紀多大?」
「沒多大──才四十三歲。唉,你也知道,現在對我而言,這個年紀已經算年輕的啦。」我笑了起來。這我當然知道。兩年前,當我們兩人發現自己已經五十歲的時候,都嚇了一跳。為了掩飾我們內心的驚慌,我們故意和幾個同病相憐的朋友一起慶祝了一下。
「他被捕的時候身上還帶了一些東西,包括一本素描簿和一小包舊舊的信。不過他根本不讓別人碰這些東西。」


「那你要我幫他做什麼呢?」我在書桌前坐了下來,讓自己休息一下。我已經工作了一整個上午,肚子開始餓了。
「你只要收他當病人就可以了。」約翰說。「我希望由你來治療他。」
我可不能隨便答應。從事我們這一行的人向來都很謹慎。「為什麼?你覺得我的煩惱還不夠多嗎?」
「你少來!」約翰的聲音裡有著笑意。「誰不知道,你這個醫生是出了名的敬業。據我所知,你從來沒有拒絕收治過任何一個病患,而且我覺得這個病人應該很值得你花點時間。」
「因為我也喜歡畫畫嗎?」(待續)
他只猶豫了一下。「坦白說,是的。我不敢說我對藝術家有多了解,但我認為你會有辦法對付他的。我告訴過你,他不太說話。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才從他口中問出了大概三句話。我們雖然已經給他吃了藥,但他還是愈來愈消沈,心中好像有一股怒氣,而且每隔一陣子就會變得很煩躁,讓我滿擔心的。」


我盯著那棵樹、那片翠綠的草坪以及遍地漸融的冰雹,最後視線又回到了那棵樹上面。它位於窗戶中間略靠左邊的位置。由於天色陰暗,樹上那些粉紫和白色夾雜的花苞看起來晶瑩閃爍。這是天晴時看不到的景象。「你們給他吃了哪些藥?」


約翰念了一遍:情緒安定劑、抗憂鬱劑以及緩和焦慮狀況的藥,而且劑量都不輕。我從書桌上拿起了一支原子筆和一本便條紙。
「病名是?」
約翰告訴了我,而且我並不感到意外。「幸好他在還肯講話的時候簽署了一份文件,同意我們對外透露他的病情。我們也剛從北卡羅來納州的一位精神科醫師那兒,拿到了一份他在兩年前就診的病歷。那顯然是他最後一次就醫。」


「他有嚴重的焦慮現象嗎?」
「他根本不肯透露,但我想從外表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根據資料顯示,這不是他頭一回用藥。事實上,他到我們這兒來的時候,身上穿的夾克裡還有一瓶兩年前醫生開給他的克諾平,裡頭還剩下幾顆。但他並沒有同時服用情緒安定劑,因此這種藥大概對他沒有多大幫助。後來我們終於聯絡上他住在北卡的妻子──他們已經離婚了,從她那裡我們才知道,他從前所接受過的一些治療。」


「他有自殺的傾向嗎?」
「可能有。但是因為他不太肯講話,因此很難做適當的評估。他在我們這兒還沒嘗試自殺過,看起來比較像是憤怒型的病患。不過以他目前的情況,我可不想讓他就這樣子出院。我覺得他必須找個地方待一陣子,接受醫生的診斷與治療,看看他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且他所服用的藥物也必須加以調整。我敢說現階段他一定會很樂意去你那兒,因為他根本不喜歡待在這裡。這就像是把一頭大熊關在籠子裡──而且還是一頭沈默的熊。」


「這麼說,你是覺得我有辦法讓他開口嘍?」這是長久以來我和約翰之間的玩笑話,而約翰果然也配合演出。
「馬洛,就算是一塊石頭,你都有本事讓它開口呢!」
「好啦,謝謝你的恭維,更謝謝你毀了我的午餐休息時間。他有保險嗎?」
「不多。社工人員正在想辦法。」
「好吧。你就找人把他帶到金樹林療養中心來。明天下午兩點,連同病歷一塊兒帶來。我會幫他辦住院手續。」


掛上電話後,我站在那兒,心想中午吃飯時不知道能不能騰出五分鐘的空檔來畫一下素描。每次行程滿檔時,我總是喜歡這麼做。今天下午一點半、兩點、三點和四點,我都有排診,五點鐘要開會。明天在我已經服務了十二年的金樹林私立療養中心裡,我還有十個小時的班要上。現在,我需要喝點湯,吃點沙拉,然後再畫上幾分鐘的素描。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過去時常縈繞在腦海,卻已經被我遺忘多年的事。二十一歲那年,我剛從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學了滿腦子的歷史、英文和科學,即將進入維吉尼亞大學的醫學院就讀。當時,我的父母自願拿出一筆錢,讓我能和室友一起去義大利和希臘玩一個月。那是我第一次出國。在那趟旅程中,我被義大利的教堂和修道院裡的繪畫以及佛羅倫斯和錫耶納的建築震懾住了。在希臘的帕洛斯島(此地出產全世界最完美、最透明的大理石)上,我獨自一人到了當地的一座考古學博物館。


那座博物館只有一尊雕像比較珍貴。它被單獨放在一間展覽室裡。那是一尊勝利女神奈琪的大理石塑像,大約五呎高,身上已經有多道裂痕,沒有頭也沒有手,背上原本長著翅膀的地方只留下若干凹痕。由於埋在土裡許久,石材上已經有紅色的污漬,但她身上如水波一般的衣紋仍展現出不凡的雕刻技巧。她那隻斷掉的小腳已經被館方重新接上。我獨自在展覽室中畫著她的素描。不久警衛走了進來,大聲宣布:「快打烊了。」他走後,我把繪畫用具收拾好,接著便不假思索的走到奈琪的雕像前,俯身親吻她的玉足,向她告別,沒想到那警衛居然立刻大吼著衝了過來,抓住我的領口。於是,生平不曾被趕出夜店的我,居然被攆出了一座只有一名警衛看守的博物館。


我拿起電話,再次撥給約翰,發現他還在辦公室裡。
「那幅畫叫什麼名字?」
「什麼?」
「你的病患奧利佛先生想要破壞的那幅畫。」
約翰笑了起來。「你知道我是不會想到要問這種問題的,不過警方的筆錄上有提到。那幅畫名叫《蕾妲》。我猜是希臘神話裡面的故事吧。至少我印象中是這樣。根據警方的筆錄,那上面畫的是一個裸女。」


「她是被天神宙斯所征服的女人之一。」我告訴他。「他化身為天鵝去找她。是誰畫的?」
「拜託!這是在上藝術史課嗎?想當年這門課我可是差點被當呢。我不知道那幅畫是誰畫的。我想逮捕他的警察可能也不知道吧。」
「好了,你回去工作吧。約翰,祝你一切順利。」我一邊握著話筒,一邊轉動我痠痛的脖子。
「你也是。」(待續)
在開始回顧這個案例之前,我得先聲明,這只是我私底下的一份記錄,而且其中除了事實之外,還添加了我個人想像的成分。我花了十年時間整理我對這個案例所做的筆記以及自己的一些想法。坦白說,我原本是打算為一家我最欣賞的精神醫學期刊(他們先前也曾刊登過我的文章),撰寫一篇有關羅伯特.奧利佛的論文的,但有鑑於此作法可能有違反專業道德之虞,因此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斥著談話秀和各種八卦、爆料的年代,但幹我們這一行的,卻必須守口如瓶──說話必須謹慎負責,不得違反法律規定。這是我們應該恪遵的規範。當然,某些情況下,在權衡輕重之後,我們也不得不打破這套規範。這點相信每個醫生都知道。為了謹慎起見,我把這個故事裡的所有人名(包括我自己的在內)都做了更動,只有一個例外。因為這個名字(不是姓氏)非常普遍,又很美(雖然我當初並不覺得),所以我想將它保留下來,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


***


他垂著手站在診所的窗邊往外看。我一走進去,他便轉過身來。他身高約莫六呎一吋或六呎兩吋,頗為高大魁梧。當他面對我時,突然彎了一下腰,像是一頭準備要進攻的公牛。他的肩膀和手臂孔武有力,神情則頑固而倔強。他的皮膚已經曬成了深褐色,上面布滿皺紋。一頭濃密而略微泛白的棕黑色頭髮有如波浪般垂在臉旁,但一側在前,一側在後,彷彿經常被他弄亂似的。醫院裡的人已經告訴我,他不願意換上病人的衣服。因此眼前的他仍穿著一條鬆垮垮的橄欖色燈心絨長褲,一件黃色的棉布襯衫以及一襲肘部打了補靪的燈心絨外套,腳下則蹬著一雙厚重的褐色皮鞋。


這些衣服上都有油彩的痕跡,一塊塊橘紅、天藍和赭黃色的污漬,在那單調乏味的布料上顯得生氣盎然。連他的指甲底下都有顏料。他焦躁不安的站在那兒,時而轉移身體的重心,時而環抱著手臂,露出了肘部的補靪。後來,曾有兩個女人告訴我羅伯特.奧利佛是她們所見過最優雅的男人,使得我不禁疑惑她們是否看到了什麼我沒看到的地方。此刻,他背後的窗台上躺著一包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文件。我想那一定是約翰.賈西亞提到的那包「舊舊的信」。我朝他走過去時,他一直盯著我看(讓我覺得這好像是我們兩人之間對決的場面,後來這種感覺也曾一再出現),目光炯炯、意味深長,眼珠是深的金綠色,眼白部分則布滿血絲。接著,他的臉上露出憤怒的神色,然後便把頭掉轉過去。


我向他自我介紹並伸出一隻手。「奧利佛先生,你今天好嗎?」
片刻之後,他用力的回握我的手,但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雙手抱胸,倚在窗台上,彷彿陷入了一種混合了倦怠與憤慨的情緒裡。
「歡迎你到金樹林療養中心來。很高興有機會和你見面。」
他看著我的眼睛,仍然一語不發。
我在房間角落裡的一張扶手椅上坐下,注視了他幾分鐘之後才再度開口。「我剛才看了賈西亞醫師的辦公室送來的報告。我知道上個禮拜有一天你過得很不好,所以才會到我這兒來。」
他聞言臉上浮現了一個奇特的笑容,然後便打破了沈默。「沒錯。」他說。「我有一天過得很不好。」


我已經達成了第一個目標:讓他開口說話了。不過我仍刻意不動聲色,不顯出任何愉悅或驚訝的模樣。
「你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仍然盯著我看,但臉上並未流露出任何情緒。這是一張奇特的臉,恰恰介乎粗野與優雅之間,骨架非常突出,鼻子很高,鼻梁很寬。「一點點。」
「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呢?我是來幫助你的。第一步就是要聽你說說關於你的事情。」
他沒開口。
我再次問道:「你願不願稍微透露一點呢?」他依舊沈默,於是我只好改採另外一個策略。「你知道你那天的舉動已經被登在報上了嗎?我是沒有看到啦,不過剛才有人給了我一份剪報。你上了第四版。」
他別過頭去。(待續)
我繼續說道:「標題大概是這樣──藝術家意圖損毀國家畫廊裡的畫作。」
他笑了起來,聲音出奇悅耳。「這個說法還算滿精確的。可是我並沒有碰到它。」
「警衛先把你抓住了。對吧?」
他點點頭。
「接著你就還手了。你是不是很氣他們把你從那幅畫面前帶走?」
這次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前所未見的神情:他咬著嘴角,神情肅穆的說道:「是的。」


「那幅畫畫的是一個女人,對不對?你在攻擊她的時候有什麼感覺?」我冷不防的問道。「你為什麼會想要那樣做?」
他的反應一樣突然。他的身子晃動了一下,彷彿是要擺脫目前仍在服用的溫和鎮靜劑的效果似的。接著他便挺起了肩膀,使得他看起來更加威武。看得出來,如果他動起手來,應該會是挺嚇人的。
「我是為了她才那樣做的。」
「為了那個女人?你是想要保護她嗎?」
他沒有回答。


我再次問道:「還是你認為她基於某種原因想要被你攻擊?」
他垂下眼簾,嘆了一口氣,彷彿連吐氣都會痛似的。「不,你不了解。我不是在攻擊她。我是為了我愛的那個女人才這麼做的。」
「為了另一個女人?是你的太太嗎?」
「隨便你怎麼想。」


我仍然盯著他看。「你覺得你是為了你的太太才那麼做的嗎?我是說你的前妻?」
「你可以找她談呀。」他彷彿什麼都不在乎。「如果你想要的話,甚至可以和瑪麗談談。你也可以看看那些照片,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不在乎。只要你願意,你可以跟任何一個人談。」
「瑪麗是誰?」我問。他的前妻不叫瑪麗。我等了一會兒,但他還是沈默不語。「你說的照片是指她的相片嗎?還是指國家畫廊裡的那幅畫?」
他一語不發的站在我面前,看著我頭頂上方的某處。


我又等了一會兒。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像一塊石頭般的等待。過了三、四分鐘之後,我平靜的說道:「你知道嗎?我也喜歡畫畫。」我通常不會向病人提到自己的私事,當然更不會在初次見面時就這麼做,但這回我覺得不妨冒一個小小的風險。
他瞥了我一眼,說不上來是感興趣還是不屑。接著他便大仰八叉的在床上躺了下來,連鞋子也沒脫,然後便用雙手枕著頭往上看,彷彿在注視天空似的。


「我相信你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才會想要攻擊那幅畫。」這是我的另外一個險招,但我認為這樣做是值得的。
他閉上眼睛,翻了個身,背對著我,彷彿準備要睡午覺似的。我等了一會兒,發現他不可能再開口之後,便站起身來對他說道:「奧利佛先生,無論你什麼時候需要我,我都會過來。你來這裡是為了讓我們照顧你,幫助你好起來。你隨時可以請護士呼叫我。我很快就會再來看你的。只要你希望有人陪你,就可以請我過來──在你準備好之前,我們就談到這裡為止。」


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對我這番話奉行得有多徹底。第二天我去看他時,護士說他吃了早餐,看起來心情也很平靜,但一整個早上都沒和她說話。事實上,他的沈默不光是針對她而已,對我也一樣。過了一天、兩天,甚至過了十二個月之後,他還是沒開口。這段期間,他的前妻並不曾前來探望他。事實上,他根本沒有任何訪客。無論在行為或身體上,他都表現出許多憂鬱症的病徵,偶爾也有躁動(或許還包括焦慮)的現象,只是沒有發作出來。


事實上,在我與他相處的大部分時間裡,我從未認真考慮過要讓別的醫師來治療他。這一方面是因為我擔心他可能會對自己和他人造成危害,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我的內心慢慢產生了一種感覺(這部分我以後會逐漸說明)。先前我已經老實說了:基於某些理由,我把這個故事當成是我個人的一個故事。在頭幾個星期當中,我從他的病史推斷,他的身體無法接受鋰劑療法,於是便開始採用幾種新的情緒安定劑來治療他,並讓他繼續服用約翰開給他的抗憂鬱藥物。(待續)
根據約翰.賈西亞給我的一份病歷,羅伯特從前有頗嚴重的情緒失調現象。醫師曾讓他服用過鋰劑,但過了兩三個月之後,他就以這種藥物讓他變得極度虛弱為由,拒絕再吃了。然而,這份病歷也顯示,他有許多時候與常人無異。他在一所規模不大的學院教了好幾年書,餘暇則從事繪畫工作,並與家人和同事相處。我曾親自打電話給從前幫他看病的那位精神科醫師,但那傢伙很忙,話也不多,只表示他過了一段時間後就發現,羅伯特根本無心求診,多半都是在應太太要求的情況下才去就醫,並且在和他太太分居之前(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就已經不再去看病了。他說羅伯特從未做過心理治療,也從不曾住過院。他甚至不知道羅伯特已經不住在綠丘鎮了。


現在,羅伯特乖乖吃藥,也乖乖吃飯,從不曾抱怨。就一個不肯說話的病人而言,這已經算是很配合了。儘管憂鬱,他仍舊每天吃著三餐(只是胃口沒有很好),並且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的,但還是不肯穿病人的衣服,因此醫院裡的工作人員只好時常幫他清洗他那幾件沾了顏料的破舊衣服。他和診所裡的其他病患完全沒有互動,不過倒是願意每天由醫護人員陪同在醫院內外走動。偶爾,他也會在那間較大的休息室裡選一個陽光充足的角落坐下來休息。


躁動不安時(這種情況最初每一兩天都會發生一次),他會在房間內來回踱步。這時的他往往雙拳緊握,渾身明顯發顫,臉部抽搐。在這種情況下,我會密切加以觀察,並囑咐我手下的醫護人員也這麼做。有一天早上,他用拳頭打破了病房浴室裡的鏡子,所幸沒有傷到自己。有時他會坐在床沿,雙手抱頭,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然後每隔幾分鐘就跳起來看著窗外,旋即又再度坐下,重複同樣的姿勢。當他不躁動的時候,就顯得無精打采。


唯一能讓羅伯特.奧利佛感興趣的事物,似乎就只有那包舊舊的信件了。他總是把它們帶在身邊,一再打開來看。我去探視他時,經常看到他前面攤著一張信紙。有一次,在他還來不及把信摺好、放回那發黃的信封之前,我看到信上用褐色墨水寫滿了端正清雅的字體,於是便問他:「我發現你常在看這些信。它們是古物嗎?」


他聞言便用手遮住那包信件,掉過頭去,滿臉痛苦的神情(這種神情,我在多年的問診生涯中見多了)。因此我心想,不,我還不能讓他出院,儘管他已經可以連續好幾天都表現得很平靜。頭幾個禮拜,每週一、三、五我到療養中心上班時,都會去看看他,有時會試圖找他講話(只不過他還是全然不予理會),有時則只是靜靜的和他坐在一起。每次我問他好不好,他總是掉過頭去看著一旁的窗戶。


這種種行為都清楚明白的顯示出他內心的創痛。但我若無法讓他開口,要如何才能了解他崩潰的原因呢?我曾經想過,除了原先的診斷之外,他可能也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但果真如此,那又是什麼樣的創傷呢?他在美術館崩潰、被捕這件事,會讓他的精神受到這麼大的打擊嗎?在我手邊有限的資料裡,除了他和太太離婚這件事可能使他痛苦之外,並沒有證據顯示他的生命中曾經遭遇過什麼樣的不幸。儘管我總會選擇適當的時機,小心翼翼的企圖引導他開口說話,但他沈默如故,並且依舊反覆閱讀著那些他不願示人的信札,彷彿著了魔一般。有一天早上,我問他是否可以考慮讓我看看那些信件,並說我會保密,因為我知道它們對他的意義非常重大。「我保證我不會把它們拿走。不過,如果你能借我的話,我可以把它們影印下來,然後毫髮無傷的還給你。」


他轉身面對著我。我看到他臉上閃過一絲近似好奇的神情,但旋即又開始愁眉苦臉、沈思默想起來。他坐在床上仔細的把信件收好後,便轉過身去,不再看我一眼。過了一會兒之後,我也只好離開了。(待續)
羅伯特入院的第二個星期,我走進他的病房時,發現他正在寫生簿上素描。他畫的是一個女人頭像,以簡單幾筆就勾勒出她四分之三的側面輪廓以及一頭鬈曲的黑髮。我一眼就看出他的技法嫻熟,筆觸生動,使得整幅畫躍然紙上。要指出一幅素描哪裡畫得不夠好,是很容易的,但要解釋為何一幅畫具有一種凝聚力與內在活力並因而使其栩栩如生,就困難得多了。羅伯特的素描就充滿了生命力,比真人更加有血有肉。當我問起他畫的是真人還是自己想像中的人物時,他卻闔上寫生本,將它收起來,對我更加不理不睬。過了一陣子,我再去看他時,發現他正在房間裡踱步,並不時緊咬牙關。


看他這副模樣,我再次覺得此時讓他出院是有危險的,除非我們能確定,他不會因為日常生活的刺激而再度出現暴力行為。但事實上,我連他的日常生活過得如何都不清楚。金樹林療養中心的秘書已經幫我做了初步調查,但卻未發現他曾在華盛頓任何一個地區工作過。他有這個經濟能力可以待在家裡整天畫畫嗎?華府地區的電話簿裡找不到他的名字,約翰.賈西亞從警方那裡拿到的地址,其實是他的前妻在北卡羅來納州的住處。他憤怒、憂鬱、小有名氣,但顯然無家可歸。寫生簿事件一度讓我看到了一線希望,但事後他卻對我有了更深的敵意。


我對他的繪畫技巧和在畫壇的名氣深感興趣。因此,儘管我這人通常不在網路上做不必要的搜尋,但那天我還是用辦公室的電腦查了一下他的資料,發現他曾在紐約一家頂尖的藝術學校拿到藝術碩士學位,並曾分別在該所學校、綠丘學院以及紐約州的一所學院任教過一陣子。他曾在國家肖像畫廊舉辦的年度競賽中獲得亞軍,並曾有兩三次獲得公家的獎助金與常駐畫家榮銜,也曾在紐約、芝加哥和綠丘市等地舉辦個展。他的畫作曾經被登上好幾家大型藝術雜誌的封面,上面並刊有這些年來他所賣出的幾幅人像畫和風景畫,其中包括兩幅沒有標題的黑髮女子肖像(就像他在病房裡素描的那一幅)。這些畫在我看來似乎頗受印象派風格的影響。


然而我在網路上,卻找不到任何由他本身撰寫的自述性文字或者他接受採訪的報導。顯然他在網路上也一樣三緘其口。我想他的作品或許可以成為我們之間一個不錯的溝通管道,於是過了幾天之後,我便從家裡帶了許多高品質的圖畫紙、炭筆、鉛筆和原子筆給他。當他不讀信的時候,便用這些東西畫了一幅又一幅的女人頭部素描,散放在房間各處。後來我放了一些膠帶在他的房間裡,於是他便開始把那些素描一張張貼在牆上,使得房間看起來像是一家雜亂無章的畫廊。我已經說過,他的繪圖技巧非常高明,看得出來他曾經受過長久的訓練,也有很高的天分,後來他所畫的油畫也充分顯示這點。過後不久,他開始描繪那女子的正面輪廓。畫中的女人有著精緻的五官與又大又黑的眼睛,時而微笑,時而含瞋,但以生氣的時候居多。我不免猜想,他可能是藉由這名女子來表現他內心的憤怒,也或許他有性別角色混淆的困擾,但每次問他相關的問題,他總是不予理會,連肢體語言也付之闕如。


當羅伯特.奧利佛在金樹林療養中心待了兩個多星期,卻一直不肯開口時,我想出了一個主意,打算把他的病房變成一間畫室。這是一個實驗。為此我特地向院方提出申請,並採取了若干安全措施。我趁著他去散步的時候,親自去布置他的病房。他回來時,我也在那兒觀察他的反應。


他住的是一間單人病房,光線很明亮。我把病床搬到一邊,騰出一些空間來放置一個大型的畫架,又在房內的架子上擺了油畫顏料、水彩、石膏、抹布、幾罐畫筆、溶劑、調和油以及一個木製的調色板和調色刀。其中有些是我從家裡帶來的私人物品,希望那種舊舊的感覺會讓這間畫室看起來像是有人正在使用的樣子。此外,我也沿著一面牆擺了各種尺寸的空白畫布,並提供了許許多多的水彩紙。(待續)
布置完後,我便坐在角落裡那張我平常慣用的椅子上,等他回來,以便觀察他的反應。他進門後,看到那些用具和材料,腳步突然停頓了一下,顯然嚇了一跳,接著便面帶怒容、握緊拳頭朝我走了過來。我坐在原地,一語不發,力持鎮定。有一度我還以為他會開口說話,甚至動手打我。不過這兩種衝動他似乎都克制住了。後來,我發現他的身體放鬆了一些,甚至轉過身去,開始檢視那些繪畫用品。他先是摸一摸那些水彩紙,研究了一下畫架的結構,又看了一下那一管管的油畫顏料,最後才又轉過身來盯著我看,彷彿想問我一些什麼但卻開不了口一般,讓我不禁再度懷疑,他或許並非不願意說話,而是不知怎地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我希望你會喜歡這些東西。」我的語氣盡可能的平靜。
他只是臉色陰沈的看著我,於是我便二話不說的離開了他的病房。
兩天後,當我去看他時,發現他已經開始專心畫著他的第一幅畫。那畫布顯然是他前一天晚上就準備好的。我走進病房後,他連正眼都沒瞧我一下,但也沒要我離開,於是我便留在那兒觀察他這個人和他的作品。他畫的是一幅人像畫,勾起了我極大的興趣,因為我平素雖然也喜歡風景畫,但作品仍以人像為主。由於工作時間很長,我無法定期以真人為模特兒來作畫(這點一直讓我覺得很遺憾),因此必要時只好看著照片畫。這雖然違反我追求純粹的本性,但總是聊勝於無,更何況我總是可以從中學到一些東西。


然而,據我所知,羅伯特這幅油畫並不是根據照片畫出來的,但卻煥發著令人驚異的生命力。畫中呈現的是一個女人的頭部(現在當然是彩色的),手法就像他的素描一樣屬於傳統風格。畫中的女子面容極為逼真,一雙黑色的眸子從畫布上直視著你,眼神充滿自信,但卻若有所思。她的頭髮又黑又鬈,還帶著一抹栗色的光澤。她的鼻子很精巧,下巴方方的,右頰上還有一個酒渦,嘴唇性感而帶著笑意,額頭高而白皙,身上穿著深V領子、領口鑲有黃色褶邊、露出些許乳溝的綠色衣服(但衣服的部分畫得很少),臉上有一種近乎愉悅的神情,彷彿很高興終於能以彩色的面目見人似的。如今我回想起來,覺得更加奇怪,但當時和其後的好幾個月,我一直不知道她是何許人也。


那是星期三的事情。到了星期五,當我經過羅伯特的病房,順道去看看他和他的作品時,卻發現病房是空的。顯然他已經出去散步了。那個黑髮女子的肖像正立在畫架上,模樣莊嚴而動人,看樣子已經接近完成了。在我平常慣坐的那張椅子上放著一個信封,上面以奔放不羈的字體寫著我的名字。我打開之後,發現裡面裝的是羅伯特那些舊信。我抽了一封出來,拿在手上看了好一會兒。那信紙看起來很古老,而且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信封外面那幾行娟秀的字跡居然是以法文寫成的。一時之間,我突然有一種感覺:我可能必須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才能了解把這些信託付給我的這個男人。


***


我最初並未打算將這些信帶出醫院,但那天下班時,我還是把它們放進了我的公事包。星期六上午,我打了一通電話給一位在喬治城大學教法國文學的朋友柔伊。她是我剛來到華盛頓時,所交往的幾個女人之一,直到現在我們還是好朋友。我對她終止我們之間的情侶關係並不在意,因為我其實對她也沒有很強烈的感覺。不過,當我偶爾想去看看戲或聽音樂會時,她倒是一個絕佳的伴侶。我想她對我的感覺也是如此。


電話鈴響了兩次,她才接起來。「是馬洛嗎?」她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但也透著些許親熱。「真好,你打電話來了。我前幾個禮拜還想到你呢。」
「那妳為什麼不打給我呢?」我問。
「我正忙著改考卷。」她說。「和誰也沒聯絡。」
「那我就原諒妳吧。」我調侃她。這是我們之間對話時慣用的口吻。「我很高興妳已經改完考卷了,因為我手邊有一個案子妳可能會有興趣。」


「喔,馬洛。」我聽到她一邊跟我講電話,一邊在廚房裡張羅東西的聲音。她有一間興建於美國獨立戰爭後的廚房,大小就和我家門廳裡的衣帽間差不多。「馬洛,我不需要什麼案子。我現在正在寫一本書,如果你過去三年來有注意到我這些小事情的話。」
「我知道,親愛的。」我說。「可是這個東西妳應該會喜歡,好像恰巧屬於妳在研究的那個時期。我希望妳能看一下。今天下午可以過來一趟嗎?我會請妳出去吃晚飯。」
「這玩意兒想必對你很重要。」她說。「好吧,我五點鐘的時候過去你那兒,可是沒法和你一塊兒吃晚飯。完事後,我要到杜邦圓環去。」
「妳有約會哦!」我贊許的說著,但心裡也有些訝異:我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約會了呢?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那當然嘍!」柔伊說。(待續)
我們坐在我的客廳裡打開那些信。那是羅伯特連在國家畫廊裡攻擊那幅畫時都隨身攜帶著的信。柔伊的咖啡已經逐漸變冷,但她卻尚未開始讀信。比起我上回看到她時,她又老了一些。她那橄欖色的肌膚看起來很疲憊,頭髮也顯得乾燥,但一雙眼睛則依舊細長而明亮。我突然想起,在她眼中,我一定也變老了。「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她問。


「我的一個表親寄給我的。」
「一個法國表親?」她帶著懷疑的表情問道。「我不知道你還有法國血統欸!」
「也不算啦。」我是有備而來。「她好像是在一家古董店什麼的買到的。因為我喜歡讀歷史,所以她想我應該會有興趣。」
她終於開始看第一封信了,手勢輕柔,目光銳利。「這些都是一八七七年到七九年的信嗎?」
「我不知道,我還沒有仔細看,也不太敢看,因為它們都好脆弱,況且內容我也不太懂。」


她打開另外一封。「這個筆跡我得花點時間才能辨認,不過你也看出來了,這似乎是某個女人和她的伯伯之間往來的書信,其中有幾封是討論繪畫與素描的。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你的表親才會認為你會對這些信有興趣吧。」
「或許吧。」我盡量試著不去偷瞄她手中的那封信。
「這樣吧,我先拿一封狀況比較好的信回去,然後再幫你翻譯出來。你說得對──這工作說不定還滿有趣的。不過我可能沒辦法全部翻譯出來。這樣太花時間了,而且我寫書的工作也不能耽擱。」
「那我就挑明了說吧,我會付妳很優厚的報酬的。」
「喔。」她想了一下。「那倒不錯。這樣吧,我先翻譯一兩封試試看。」


談好價錢後,我便向她道謝。「還是請妳把它們統統翻譯出來吧。」我說。「拜託拜託,而且請妳把譯好的版本用平信郵寄給我,不要用電子郵件。你每次有空的時候就譯個兩三封,再寄給我。」我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希望自己有真正收到信的感覺,但又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於是便沒有開口。「如果你不一定非要原稿不可的話,那麼,為了避免發生什麼意外,我們待會兒就到街口去影印一份,然後妳再把影印本帶走。現在有空嗎?」


「馬洛,你總是這麼謹慎。」她說。「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但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先把咖啡喝完,然後再把我的羅曼史統統告訴你。」
「妳想聽我的嗎?」
「當然!可是我看你沒什麼好說的吧。」
「確實如此。」我說。「那就說說妳的吧!」
我們在辦公文具用品店分手(她拿著那些紙質爽脆的影印本,我則拿著我的──不,應該說是羅伯特的──信)後,我便回家了,打算烤個三明治、喝半瓶酒,然後再一個人去看電影。


我把信放在茶几上,沿著那些已經略微破損的摺痕將它們重新摺好,再一張張整理好(以免那些脆弱的邊緣相互碰撞),放回信封內。這時我突然想到那些曾經觸碰過它們的手:某個女子纖細的雙手以及某個男子較為老邁的手(如果他是她的伯伯的話,年紀當然比她大)。接著又想到羅伯特那雙黝黑、結實、歷經風霜的大手,柔伊那雙手指短短的、好奇的手,以及我自己的手。


我走到客廳的窗戶旁,看著窗外的街道兩旁已有數十年歷史的林蔭老樹、對面那一排排興建於一八八○年代的褐沙石房屋,以及屋外那些有著華麗欄杆和露台的古老門廊。這是我最喜歡的景色之一。在連綿數日的陰雨之後,今天終於見到了金色夕陽。梨樹的花期已經結束,顯得綠意盎然。我打消了去看電影的念頭。這樣的夜晚很適合靜靜的待在家裡。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用父親的一張照片為他畫一幅肖像,做為他的生日禮物。我可以利用今晚的時間趕一點進度。於是,我便開始播放法朗克的那首小提琴奏鳴曲,然後走進廚房喝湯。

詳細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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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語言
    • 中文繁體
    • 裝訂
    • 紙本平裝
    • ISBN
    • 9789570316414
    • 分級
    • 普通級
    • 頁數
    • 616
    • 商品規格
    • 25開15*21cm
    • 出版地
    • 台灣
    • 適讀年齡
    • 全齡適讀
    • 注音
    • 級別

商品評價

(共11 則好評)
  • cl******320 說:
    2014-11-20
    《天鵝賊》探討的是我們對人或藝術的著迷。書中也探討了許多形式的愛情,包括初戀、意想不到的愛情,以及人一生中最後的愛戀。它奇妙的開頭「一名頗有名氣的畫家,竟然在國家畫廊裡企圖拿刀子攻擊一幅畫」,緊抓住讀者們的好奇心,想不看都難。
  • si****y75 說:
    2013-02-10
    這是我近日以來讀到最細緻迷人的好書,本身對藝術繪畫就十分喜愛,也有時常去看畫展的習慣。看完天鵝賊之後真的好想親自跑到國外看看作者說的(蕾坦)那幅畫!跨世紀的禁忌愛情被世人所接露,還是會讓世人震驚且為之婉惜!
  • ad*****827 說:
    2012-06-18
    跨世紀的瘋狂愛戀,藉由畫家的精神科醫師追根究底的探訪,兩百年前的故事傾瀉而下,在作者穿針引線之下,自然的將過去與現在循序漸進的交錯而呈現出來,更帶領讀者認識19世紀的偉大畫作,一幅畫包含了畫家本身的人生與精神創作,看完這故事會有更深的體會。
  • sm*****y21 說:
    2012-05-11
    本書的步調緩慢,但不至於令人感覺沉悶,就像是品嚐美酒般,要細細的體會其中滋味。透過作者優美細膩的文筆,鮮明的人物刻畫、角色的心理變化,書中的人物彷彿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你眼前。作者描繪畫的情境非常細膩,看本書就像在欣賞一場精彩絕倫的紙上畫展,直至最後滿載驚艷與滿足歸去。
  • hc*135 說:
    2011-09-09
    有如一部羅曼蒂史,述說了不同風貌的愛情故事。如果單純用愛情的角度看待碧翠絲與奧利維耶的忘年之戀,如此刻骨銘心的愛情令人稱羡,卻也因為注定沒有結局而令人心酸,可我佩服他們最後決定把這段至死不渝的愛永藏心中的勇氣。至於凱特與羅伯特的愛情,從相識到相戀,讓我也跟著感受到那股戀愛的甜蜜。
  • ir****103 說:
    2011-09-06
    故事集藝術氣息、神秘色彩、懸疑氛圍、愛情甘味於一身,熒惑著讀者官能。柯斯托娃說故事的功力了得,劇情鋪陳的恰恰好,節奏拿捏得宜緊湊,人物的心理情感描述細膩含畜。書裡出現的諸多只靠文字描繪出的畫作,在她的筆桿之下,躍然紙上,讓讀者除了讀到精彩絕倫的故事之外,也欣賞到一場美麗的畫展。
  • fl******ng1 說:
    2011-08-29
    貫串全書的情感是「迷戀」,羅伯特以奇妙的方式愛上一個女子,而那女子本身的愛情竟是段禁忌之戀,他們都嘗試實現理想中的愛,追求心靈的滿足,但也因此失去了某些重要的東西。跟著作者的文字,慢慢感受角色的心理變化,時而沈澱回想,再繼續前進。不急著揭曉謎底,因為這是個適合細細品味的故事。
  • al*****404 說:
    2011-08-24
    本以為這本書裡面所有的人物都呈現憂鬱陰暗的狀況,沒想到還是有較為活潑的部份。開頭看似一點重要性也沒有,卻是非常重要的伏筆,甚至到最後一章還出現首章的延續,讓人很意想不到。
  • ny*ia5 說:
    2011-08-24
    作者毫不吝嗇的大量用字,為我們展開男女主角的愛情邂逅,並深入一探人們內心的瘋狂異想世界。在這方面的舖陳手法,可說處理得相當鉅細靡遺,角色間個性的刻劃也令人印象分明,以致於到結尾闔上書頁,彷彿還捨不得與老朋友就這樣告別。
  • ch**241 說:
    2011-03-16
    這是部需要細細咀嚼,緩緩沉澱的故事,透過作者不溫不火的筆韻,卻讓本是平凡不起眼的老套愛情,綻放得極其優雅,在典雅與俗套,矛盾卻不可思議的合諧的混合中,看見了一個畫家對於理想,那近似於瘋狂的執著、生活與藝術不得不的權衡,也看見了不同於傳統印象下的希臘傳說《麗妲與天鵝》的神話之美。
  • he**nna 說:
    2010-09-19
    裡頭但見多層次的人倫情感,細細刻畫神與人類對情慾的無法絕念,謂之著迷也好,迷戀也罷,割捨禁忌之愛難就難在人心無法克制的這一部份。而真正藝術的價值,就是毫不做假地,完整表達出人的七情六慾。《天鵝賊》,因愛而著迷,也因藝術而有了真實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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