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華人百年巨匠系列

序

「天空，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但我已飛過。」―泰戈爾（Rabindranath Tagore , 1861-1941）

悲鴻的一生，用各種方式去言說，他告別了更老派藝術家的窠臼，用藝之精、言之哲、教之殷、提之切，活出了新舊時代交接之不同風采。

悲鴻前，悲鴻後的中國藝術，變成了一道分水嶺。他自謂「江南布衣」，絕不趨炎，也不附勢，用筆尖去對抗，不媚俗的為他的藝術觀點去奮戰。

身為改革中華藝術，中西融合的信仰者，他身體力行，從不懈怠，馬不停蹄，燃燒殆盡，直至生命的終了。

為了遍尋悲鴻名畫，我拜訪了他門生故舊，逛美術館，找尋他走過的足跡。去歲（2019）十二月中旬，我代表晶美術館與館員陳雯柔拜訪了北京，拜會了中央美術學院、徐悲鴻紀念館、北京畫院等單位，在冬雪初降，白雪皚皚，氣溫零下的北京城，我們的心火熱，一點點的寒意，擋不住這些熱情迎接我們的朋友們。

我在悲鴻的銅像徘徊，在他的勒石下思索。我彷彿聽到他繪畫中噠噠的馬蹄和嘶鳴。

紅梅老師引領我們入館，慶平館長熱情的接待，慶幸的看到了第三代的徐驥先生依然在這個藝術領域的崗位上，努力不懈。

徐館長親切的簡報了悲鴻紀念館成立的緣由，在文革期間，前館長廖靜文女士的艱辛搶救文物，免於混亂中一把火的劫亂。

徐館長也介紹了館藏白石先生的創作，以及悲鴻、白石互動的軼聞，並親自導覽即將結束的白石大展。當然，入寶庫不能空手而回，在接受午宴招待後，我們飽覽了徐悲鴻的館藏精品，由館長親自解說、導覽。

這次策展悲鴻大展，策展團隊以世界悲鴻足跡為經，悲鴻的理念精神為緯，勾勒出了悲鴻一生的藝術創作。我們在賞析他的創作的同時，也回到那個年代，在檳城、在新加坡、在大吉嶺、在旅歐的船上，縱使在北平、南京、重慶、上海、桂林、仍然殫精竭慮的用盡心思，去為國家做出貢獻。在法國、德國、英國、莫斯科、比利時，我們研讀他的著作、他的論述、他的演講稿，也伴隨著他的悲，他的喜，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激昂的呼喚。

他常常使用的一顆圓形印，印文刻著「鴻爪」二字，讓我想起了一首蘇東坡（1037-1101）的詩――「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記東西。」

有一些悲愴，一隻悲傷的鴻鳥，飛鴻踏雪泥，留指爪，不復計東西。

他的另一顆閒章「生於憂患」，在他所屬的大時代，是目前優渥生活的年輕人所無法想像與瞭解的，所以「困而知之」這個印文，傳達了他明白，在困頓中，他的使命和重擔。

殘酷的戰爭，混亂的政治氛圍，他告訴了年輕人，如何在困頓中突圍，如何在亂世中堅忍不拔，奮鬥到底。

他心細如絲，目光如炬，手書的「致廣大，盡精微」，典出《中庸》，在藝術創作最微妙的地方精細，在精神面可以廣大而無邊際向宇宙般去追尋，一個中國繪畫的實踐者，執著於新藝術的追求與探索。

我們會在這些展出的作品同步的去追懷這樣的藝術家，他藉由逆風的麻雀、哀鳴的戰馬、破曉的雞鳴、睡醒的獅，來寄情自況或勉勵。在檳城（1941年）創作的二幅巨作――《六駿圖》、《齊奮進》寄託對祖國奮起的渴望，長沙大捷後的《鷹擊長空》，興奮的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和希望。

他用一生去言說，他的立論之精闢、革新之殷切、實踐之積極、愛國之熱情、困頓時之堅忍、提拔後進之大肚能容，悲鴻、悲鴻，時代的重擔壓了你，辜負了你？後面一棒接一棒，我們看到了美院的成果。

天空不會沒有翅膀的痕跡，一隻一隻鴻雁飛過，我們不會遺忘你，我們不會遺忘你，那個時代，已經走入歷史，而歷史會記著，一個時代的開創者，是活著留下的典範。

垂絕者繼之，而他本身，就是垂絕者，誰與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