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姬：法國新寫實藝術家

序

在女性藝術家中，妮姬．德．聖法爾（Niki de Saint Phalle, 1930-2002）居於特異地位。她從小叛逆，夢想自己是個英雌。她內在總有一股強烈慾望，要看到自己潛能最大的發展，要證明自己能力，被認同被接受。

妮姬於1930年出生於法國銀行世家，正逢經濟大蕭條，父親安德烈．瑪希法．德．聖法爾的銀行破產，父母避居紐約，她被送到法國的祖父母家，成長過程 中，妮姬似乎是問題兒童。十八歲時，她曾做過時裝模特兒，躍上《生活》、《時尚》雜誌封面。同年她與當海軍的馬修（Harry Mathew）私奔，兩年後他們結婚，隔年女兒出生，接著搬到巴黎。進入婚姻生活後，妮姬發現自己陷入這個她所排斥且極力抵抗的傳統女性角色。二十三歲 時，她出現一次強烈精神分裂現象，住在醫院治療時，發現藉由繪畫可以讓自己療癒，從此開始以當藝術家為職志。她雖未接受正式美術教育，但卻透過繪畫找到生 命的救贖，心中怨怒昇華成源源不絕的創作能量。

妮姬的初期作品，具有素人繪畫的樸素風格，描繪狹窄的生活領域︰家居生活、花園、古堡和友人，塗鴉式的線條，色彩隨意塗抹，技巧不足，形象模糊。 1955年，她看到巴塞隆納高第設計的奎爾花園馬賽克裝飾壁畫和蜥蜴造型噴泉，鮮豔拼貼色彩給她很大影響，使她的繪畫出現拼布般色彩敘述神祕愉悅故事。 1955年，她與雕刻家丁格力（Jean Tinguely, 1925-1991）結識，在她的藝術生命中佔有重要份量，此時認識了愈來愈多的藝術界朋友。1960年底，妮姬和丁格力住在一起，展開她豐富而大膽的藝 術生命。她的作品出現一股強烈的攻擊性和爆發力，用槍把膠囊包裹的顏料射擊在畫布上作成繪畫，這種像是以身體演出的作品，使她聲名大噪，兩年內在各地進行 十多場射擊演出，打進了以男性為主的藝術圈，成為當時法國新寫實主義運動唯一女性成員，這個團體包括阿爾曼、克里斯多、克萊因和丁格力等，1970年她參 加了在米蘭舉行的「新寫實十年展」，奠定藝術地位。

源於對女性角色的探討，妮姬以新娘、分娩的婦女為主題創作集合藝術般的雕塑，繁雜畫面更像記載著女性生活世界，一部隱藏的生活史。1965年開始妮姬 創作〈娜娜〉系列大型雕塑，以鐵絲網作骨架，用紙糊女性造型，身上畫滿心形、花朵等愉悅圖案，塗上鮮艷彩色，超越真人尺寸，伸展四肢，誇張女體性徵，身形 豐滿而富含母性與女性力量。其中最著名的是1966年在瑞典斯德哥爾摩現代美術館舉行與丁格力等新寫實畫家聯展時展出的巨型〈娜娜〉裝置作品，題目叫 「她」。這項展覽由該館館長胡爾田（Pontus Hulten）策劃，妮姬展出的〈娜娜〉，讓觀眾從娜娜的子宮走進長28公尺的身體裡，可以觀看由妮姬、丁格力、歐特維特共同創作的結合小型電影院、天文 館、水族館、牛乳吧台、名畫展覽場結合的創意空間，娜娜看起來像懷孕的大鳥，又像大地的女神，且可變成接納眾生的娜娜屋，滿足人們對母體的好奇和重回母體 的渴望。

妮姬與丁格力在藝術合作上激發出燦爛而富創意的火花，1983年他們在巴黎龐畢度藝術文化中心側面廣場設計了富有機智、親和力，彷彿是一曲活潑逗趣的 樂章的〈史特拉汶斯基噴泉〉成為知名作品。1967年他們接受法國政府委託，在加拿大蒙特婁世界博覽會法國館屋頂製作〈夢幻樂園〉，九個多彩的娜娜以各種 變化造形出現，舉手投足舞蹈身體變化出各種生物形象和怪獸，結合丁格力六個機械裝置，譜成神奇的樂園景象，充滿浪漫與夢幻氣氛。後來，這件作品永久陳列在 斯德哥爾摩現代美術館左前方公園草地上。1995年秋天我曾到此觀看這組陳列在樹林公園中的作品，的確是洋溢著豐富的藝術活力。在義大利托斯卡尼的卡拉威 喬，妮姬製作了稱為「塔羅園」的雕塑公園，依據塔羅牌二十二幅圖像建構造型，是她八○年代創作的集大成，象徵她理想的國度，也是她居住的夢幻家園。她曾 說：「幾張塔羅牌在我出生時便屬於我，這些牌成為我畫布的底，我要在上面塗畫我的一生。」塔羅園是她為自己創造的失樂園。

妮姬的藝術創作，回歸與生命經驗的密切連結，她的創造力跨越繪畫、雕塑、建築、設計與戲劇等領域。充滿戲劇性變化的一生，為她的藝術生涯，增添傳奇色彩，帶給人們震驚、歡愉與溫暖的無數作品，拓展了大眾的美學視野與幻想空間，更為藝術創造了新意義。